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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慶堂隨筆:卷上

傷寒,外感之總名也;《傷寒論》,統(tǒng)論外感之書也。(注)《難經(jīng)》云∶傷寒有五。則五種外感,昔人皆謂之傷寒矣!秱摗酚兄物L、治溫、治喝。治濕諸法,則非專論一傷寒矣!秱摗吩啤锰柌,或已發(fā)熱,或未發(fā)熱,必惡寒,體痛嘔逆,脈陰陽俱緊者,名曰傷寒。是…

傷寒,外感之總名也;《傷寒論》,統(tǒng)論外感之書也。

(注)《難經(jīng)》云∶傷寒有五。則五種外感,昔人皆謂之傷寒矣!秱摗酚兄物L、治溫、治喝。治濕諸法,則非專論一傷寒矣。

《傷寒論》云∶太陽病,或已發(fā)熱,或未發(fā)熱,必惡寒,體痛嘔逆,脈陰陽俱緊者,名曰傷寒。是正傷寒病也。

(注)傷寒無不發(fā)熱者,此云或未發(fā)熱者,乃身熱未發(fā)之時,先見惡寒等證,所謂“無熱惡寒發(fā)于陰”。

寒為陰邪,故往往先惡寒而后發(fā)熱也。脈陰陽俱緊,即尺寸皆緊,緊為坎中滿之象,坎為寒水之卦,故傷寒之脈必緊。若已發(fā)熱,緊必兼浮可知已。

太陽病,頭痛發(fā)熱,身疼腰痛,骨節(jié)疼痛,惡風,無汗而喘者,麻黃湯主之。是正傷寒治法。

(注)寒邪凝冱,表氣塞實,故無汗氣喘而惡風寒。麻黃湯溫散發(fā)汗之方,設非正傷寒而誤用之,則有亡陽之禍。

傷寒四時皆有,有是脈,有是證,即用是藥。諺云∶“對證發(fā)藥”,旨哉言乎!病勢較輕,體氣稍弱者,則羌、防、蘇、芷皆可代麻黃用也。若寒傷于外,熱伏于內(nèi)者,溫散方中須佐清涼之品,仿長沙大青龍之制可耳。

(注)四時皆有傷寒,然冬三月乃寒水司令,較三時之寒為獨盛,故昔人以冬月感寒即病者為正傷寒,非謂春夏秋并無傷寒也。醫(yī)者茍能辨證清楚,用藥自不泥于時令矣。

傷寒者,寒傷于外而邪客于表也。若其人陽氣素虛,無以捍御,則外寒得以直入于內(nèi)而犯臟,名曰中寒,蓋陽衰則陰盛也。陰雖盛,卻忌溫散之法,因陽氣既衰,其汗易出,誤投溫散,更速其危。亟用、附回陽破陰,是為治法。

(注)陽衰則陰盛,可見陰未嘗盛,只緣陽衰,故陰盛耳。是以中寒不必隆冬之令,雖盛暑之時亦有之。

昔人有治此而愈者,乃不謂其陽衰飲冷、夏月中寒,而以為靜得之陰暑,自誤誤人,可為嘆惜。姜、附回陽破陰,即兵家強主弱客之法。

《傷寒論》之中風,為《難經(jīng)》五種傷寒之一,即后世之傷風是也。蓋“傷”與“中”字義無殊,如云風傷衛(wèi)、寒傷營是矣。后人以寒邪在表者為傷寒,寒邪入里者為中寒,遂疑傷輕而中重,然此不過分別邪之在表、在里耳。夫入里之寒,何必重于在表之寒耶?實因本陽既衰,故客寒得以直入。發(fā)表以取汗,是治標也,其邪不得為輕;溫里以回陽,是治本也,其邪不必較重。病分標本,則本為重而重之,非邪較重而重之也。明乎此,則越人、長沙之謂風為中,即謂寒為傷之意矣。

(注)后世以外感風邪為傷風,虛風卒倒為中風,庶二病之名目不相混也。然“傷”、“中”二字之義,彌覺輕重懸殊矣。故昧者泥于越人、長沙之謂風為中,而不知即是傷風,竟與卒倒撲擊互相引證者,誤矣。

風之傷人也,既為五種傷寒之一,夫豈小病者!且風無定性,不但四時有異、四方不同也。燥濕不齊,雨迥判,風寒風熱,頃刻變遷。感之于人,施治有別。長沙桂枝證,風寒病也;發(fā)汗已身灼熱者,風熱病也。

然昔人往往知有風寒而不知有風熱!秱摗酚衷啤梅桂枝湯,大汗出后,大煩渴不解,脈洪大者,白虎加人參湯主之,合而觀之,豈非誤以風寒藥治風熱病之變證哉?漢代且然,況后人乎!

(注)今人視傷風為輕小之病,其頭疼發(fā)熱者,則曰重傷風,是未知傷風即越人、長沙所謂之中風也。病源不清,無怪乎有過服溫燥以奪其液,早投滋補以錮其邪,延久成勞,尚諉為傷風不醒。噫,醫(yī)實不醒也。

風熱即風溫也,四時皆有,冬春為甚。長沙云∶若發(fā)汗已身灼熱者,風溫也。蓋言風寒為病,可以桂枝湯發(fā)汗而愈,若發(fā)汗而熱反灼者,乃風溫病,溫即熱之謂也。后人不為詳玩,而謂風溫為汗后壞病,抑何固耶?

夫病本熱也,加以桂枝之辛熱,故液為熱迫而汗大出,液去則熱愈灼,故大煩渴而脈洪大。二條似論一證,主以白虎加人參湯,正《內(nèi)經(jīng)》風yin熱yin治以甘寒之旨也。惟香巖先生獨窺其微,謂風溫首必犯肺,先衛(wèi)后氣。

治法初用辛涼,繼以甘寒。超超元箸,萬古開群蒙也。

(注)《傷寒論》病患藏無他病條,發(fā)汗則愈,病常自汗出條,復發(fā)其汗則愈,并主桂枝湯?梢姽鹬秋L寒發(fā)汗之劑,不過較麻黃湯為和緩耳!秲(nèi)經(jīng)》明言辛甘發(fā)散為陽,豈可以治風熱之病乎?更有謂桂枝湯止汗者,堯封先生已辨其誤矣。

(校)近見淮陰吳氏《溫病條辨》一書,以桂枝湯為治溫首方,更屬可議。

(刊)《醫(yī)林改錯》云∶發(fā)熱有汗之證,從未見桂枝湯治愈一人。楊素園明府大不以為然,謂嘗治風傷衛(wèi)證,桂枝湯半劑輒愈。雄按∶《改錯》所云者,乃溫熱證也。若風寒傷衛(wèi),豈可不遵圣法?即葉案咳嗽門首列傷風數(shù)條,皆從《傷寒論》變化。

至于中風,《內(nèi)經(jīng)·生氣通天論》謂之虛邪,是本先虛而后邪中之也!锻ㄔu虛實論》謂肥貴人則膏粱之疾也。此后賢主痰、主火、主氣、主虛諸說,皆本于此,細繹經(jīng)文,則真中風本虛邪中,不可竟以為實證,類中風肥甘醞釀,未可概以為虛證。必也隨其證之虛實而調(diào)劑之,治百病無余蘊矣!中風云乎哉?

(注)凡證有大虛者,有大實者,有虛中實、實中虛者,有虛多實少、實多虛少者,諸家之說皆有精義,既不可廢,亦不可執(zhí),貴乎用之者適其當耳。

冬春感受風熱而病者,名曰風溫,前已辨之矣。若冬傷于寒,至春令發(fā)泄之時,伏氣化熱而出,名曰春溫,亦曰溫病。其邪自內(nèi)達外,故發(fā)熱而渴,不惡寒也。然亦有挾新感之風寒而發(fā)者,雖惡風寒而口必渴,若誤汗之,禍不可言。長沙而后知此義者,惟郭白云、劉守真、王安道、張石頑、周禹載、葉香巖數(shù)君而已,其書皆不可不讀也。

(注)溫者,熱之漸也。伏寒化熱,口燥而渴,故謂之溫。一切溫散燥熱之藥,皆不可犯。奈何以喻氏之賢,而誤指《金鑒》春月傷寒為溫病,治雖合法,立論大謬,在涇先生非之是矣,而俞惺齋、毛達可僉極口贊頌,未免貽誤將來。

冬傷于寒,伏于少陰,夏至前發(fā)出者,名曰溫病矣;若夏至后發(fā)出者,名曰熱病。以夏至前天氣尚溫,夏至后天氣已熱,皆隨時令以名其病也。其名雖異,其病相同,故溫熱二病,古人往往互稱!秲(nèi)經(jīng)》則云后夏至日者為病暑,亦以夏至后炎暑司令,故曰病暑。且在天為熱,在地為火,其性為暑,是暑即熱之謂也。第此之病暑,因于伏寒化熱,與吸受暑邪而病者,其名雖同,其因則異也。

(注)以溫熱二字命為病名,似不過分其時令之氣耳。然名曰溫者,涼之可愈,名曰熱者,寒之乃瘳。顧名思義,治法已無余蘊,故不嫌與感冒之溫、吸受之暑同名者,正示人以殊途同歸之旨,豈非古圣析義之精耶?

夏令屬火,日光最烈,天時乃熱,人感其氣,名曰傷暑,亦曰中暑。暑字從日,曰炎暑,曰酷暑,皆指烈日之火而言也。蓋日為眾陽之宗,日出則爝火無光,陽燧承之,火可立至。《內(nèi)經(jīng)》云∶歲火太過,炎暑流行。若三冬久霽,則生燥火之病,況夏月之暑乎?而長沙名中熱曰 ,不曰暑者,所以別于夏至后發(fā)之伏氣暑病也。且《說文》∶ ,傷暑也。故暑、熱、 三者,皆烈日之氣也。后人昧此,遂多歧說,可謂不知冷熱之人矣。暑為離火,離中虛,故暑脈亦虛。暑傷氣,故氣虛身熱為傷暑,所謂壯火食氣也。暑為陽邪,天氣通于鼻,鼻為肺竅,肺合皮毛,故暑邪由鼻入肺,肺受火爍則多汗,與風傷衛(wèi)證相似,亦以渴不渴辨之?收咴镆,燥萬物者莫 乎火,故溫熱病長沙皆揭“渴”字以為準鵠。嘉言先生云∶古人以燥熱為暑,得其旨矣。

(注)暑從日,日為天上之火,故日字在上;寒從 , 為地下之水,故 字在下。暑為陽邪,易入心經(jīng),寒為陰邪,先犯膀胱。霄壤不同,各從其類也,或有以暑為陰邪者,豈非坐井觀天、不見日面之語耶?

濕土分旺四季,長夏是其正令,土潤溽暑,故暑濕二氣最易相合。人受其感,名曰濕溫,亦曰濕熱,即暑濕相兼之病,為五種傷寒之一,《難經(jīng)》已詳其脈證。而昧者逞其臆說,謂濕與熱合,始名為暑。然則濕與寒合,又將何名乎?天夫寒地凍,天暑地熱,陰陽之對待也。暑必濕熱相合而始為暑,寒將何氣相合而始為寒乎?若亢旱之年,流金爍石,禾苗欲槁,河裂井枯,不名酷暑而何名乎?蓋濕無定體,風也寒也暑也,無不可合,故治濕者須察其相合,治暑者亦必審其有無兼濕,庶無遺憾也。然濕熱之病為獨多,而變證甚易,療治頗難。惟香巖先生之法,可謂空前絕后,學人宜奉為金科玉律也。

(注)暑也濕也,皆五氣之一也。暑屬火,濕屬土,各居五行之一;鹜梁系拢适顫衩恳紫嗉,亦理之常也。若謂暑中有濕,是析一行為二也;若謂濕熱合而始為暑,則并二氣為一也。豈五行之理未知,而五氣之名未聞乎?自誤誤人,莫此為甚。

溫病、熱病、濕溫病,治不得法,皆易致死。流行不已,即成疫癘。猶之治盜不得其法,則賊黨眾而為流寇也。因熱氣、病氣、尸氣互相膠葛,即成毒癘之氣而為疫,豈真天地之間另有一種異氣哉?故疫之流行,必在都會人煙繁萃之區(qū),若山鄉(xiāng)僻壤、地廣人稀之處,從無大疫。如果另是一種不正之氣,何必擇地而行哉?其盛行于兵荒之后者,兵荒之死亡,亦在人煙繁萃之區(qū)也。蓋人氣最熱,紀曉嵐先生雜詩云∶萬家煙火暖云蒸,銷盡天山太古冰。自注曰∶迪化自設郡縣以后,嬰兒出痘與內(nèi)地同。蓋彼處氣候極寒,數(shù)載以來漸同內(nèi)地,人氣盛也。于戲!紀氏此言可謂先得我心。夫上古無痘,至漢始有,今則罕有不出痘者矣。何也?生齒日繁,地氣日熱,所以古人最重傷寒,今世偏多溫熱也。費建中以治疫之法治痘,豈非千古只眼?治疫之法,惟清熱、解毒、宣氣六字為扼要,而宣氣尤為首務,未有氣不宣而熱能清、毒能解者,質(zhì)諸宗匠,然乎否耶?

(注)溫病雖能成疫,而治溫治疫有殊。吳又可混同論治,未免粗疏,且不知暑熱亦能成疫。乾隆甲子,都中暑疫,熱死者無算。徐后山《柳崖外編》嘗言之。嗣有余師愚專論熱疫,惜其書未甚流行耳。

(校)宣氣之法,不但用藥為然,如衣被宣潔凈,飲食宜澹泊,臥房宜寬綽,窗戶宜開爽,侍人勿雜,燈火少燃,清風徐來,疫氣自然消散,反是則熱氣、濁氣益為疫氣樹幟矣。病家醫(yī)家,皆宜識此。

(刊)痘為疫氣。萬密齋、王勛臣皆知之;疹為疫氣,惟余師愚知之,故所著書名曰《疫疹一得》。治疫專用大劑石膏,曉嵐先生目擊其技之神,加載《閱微草堂筆記》。道光間,歸安江筆花宗其法,《醫(yī)鏡》載嘗治一時疫發(fā)斑,用石膏至十四斤而斑始透,因嘆師愚之道為不孤。曩客東甌,適多溫證,而彼處風俗,病戒谷食,專啖番薯。余謂溫邪初發(fā),如何可食實脾補氣之物。土人以為相傳如是,不之聽也。且醫(yī)者用藥,輒尚溫補,遂致死亡接踵,百無一生。人皆謂之天行時疫,余嘆曰∶此藥釀為疫,非天有不正之氣,乃人有不正之治耳。當名其病曰藥疫。比至宜黃。楊素園明府述江西飛尚亦類是。然則天下之大,疫癘之頻,吾恐釀成于藥者,不止所見所聞之兩地也。比之養(yǎng)成寇患,的是確喻。

寒暑燥濕風,乃五行之氣合于五臟、行于四時者也。惟火旺于夏,特以暑稱。暑字從日,明其為烈日之氣炎炎在上也。然三時之暖燠,無非離照之光,因不可以暑稱,故有六氣之名焉。其實火即暑之焰,猶水即寒之質(zhì)耳。非五氣外另有一氣也。而人之火病獨多者,以風寒燥濕悉能化火,五志過動無不生火,何報之先生論之甚詳。愚謂此皆不可以暑稱者,故圣人于五氣之下贅一火字,其旨深矣。若以五行論,言暑則火在其中矣,而醫(yī)者往往不知,故反復述之。

(注)何氏論火云∶丹溪謂氣有余便是火,此一火也,治宜清涼;氣不足亦郁而成火,東垣所謂陽虛發(fā)熱也,又一火也,治宜甘溫以補其氣,少佐甘涼以瀉其火,外感暑熱燥氣,增助內(nèi)氣成熱,此一火也,治宜甘潤清涼,外感風寒濕氣,閉郁表氣成熱,亦一火也,治宜辛溫發(fā)散;內(nèi)傷飲食辛熱之物,致火得熱愈熾,此一火也,宜用苦寒之劑消導之;內(nèi)傷飲食生冷之物,致火彼遏愈怒,又一火也,治宜辛熱之劑消導之,腎水虛,致令下焦之火上炎,此一火也,治宜六味丸之類補水制火,此水涸火炎之證,上下皆熱,醫(yī)者動用桂、附,輒云引火歸元,不知引歸何處,以致酷烈中上,爍涸三陰,殺人如麻,為禍甚火;腎陰盛,逼其浮游之火上升,又一火也,治宜八味丸之類引火歸元,此下寒上熱之證,故用附、桂補火,不可誤投于陰虛證也。

(校)上論六氣。

君子觀夫勞字,可得治勞之法。況《難經(jīng)》、《金匱》論之最精,《理虛元鑒》闡發(fā)甚詳,讀此三書已無遺義。雖脈大為煩勞傷陽,可用參、 、術、草甘溫以除大熱,脈遲為冷勞,可用姜、桂、雄、附辛溫以振殘陽,畢竟陽傷冷勞不概見而易治,陰傷火勞則甚多而難治。何也?煩勞傷陽,節(jié)其勞易,而陽氣亦易復也;情欲傷陰,遂其情難,而陰液亦難充也。他欲猶易遂,而男女之欲尤難遂也。人非圣賢,焉能發(fā)乎情、止乎禮義?此怨女曠男之所以多夭折,而子輿氏之所以嘆美于太王也。迨其病成,徒藥無補,為人父母者,如得其情,可不哀矜而早為之所乎?雖然,情不遂則傷陰,情太縱亦傷陰,故圣人又有血氣未定之戒,遂而能節(jié),固位育之道哉!

(注)仁和沈文浦云∶夫子一則曰好德如好色,再則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。屢以德色互喻,豈無謂哉?蓋二者皆愛心為之也。仁愛之心,自然而然而不能忍,是謂德心;歡愛之心,自然而然而不能舍,是為色心。此皆生與俱來固有之性,故孟子曰∶食色,性也。但色有正有邪。自己妻外家正色也,他人婦女邪色也。圣經(jīng)賢傳只有禁止邪色之訓,從無斷絕正色之理。惟釋、老二氏并正色而禁之,正色斷絕則人類絕滅矣。愚謂人類滅絕,則天地空存,彼fo、老者將與鳥魯同群乎?此其所以為異端之說也。圣人之教,惟婚以時,俾無怨曠,更制禮以節(jié)欲,俾無放溢為非,如同姓不婚,夫婦有別,及天子、諸候妃匹有數(shù),庶人非四十無子不娶外家,咸有深意存焉。故夫死不嫁謂之節(jié)婦,有以哉!有以哉!若夫曠男固易成勞,而怨女為尤多,不僅室女、錮婢、師尼、寡婦為然也。其遂而不遂隱忍難言,殆有筆楮不能罄者已。外此則更有良人不淑,惡姑肆虐,橫逆之來,吞聲曲受,婦人未嘗學問,焉能責其盡安于義命哉!抑郁成勞,舉目皆是。古人妻亡而有子者不再娶,未嘗不有鑒于此焉。余三十三歲而鰥,誓不再娶。至四十九歲為大兒完姻,子婦善持家,極孝順,此其明效也。一得之愚,敢為世人告之。不但節(jié)欲可以養(yǎng)身,而向平之愿易了。《易》云∶不節(jié)若,則嗟若。謂家庭垢誶、兒女啼號之嗟,皆由自不節(jié)欲所致,故象曰∶又誰咎也。其義微矣。

《難經(jīng)》上損下?lián)p之論,千古以為名言,而后人謂自下上者為感熱損陰則是矣,謂自上下者為感寒損陽則未盡然也。夫暑、燥、火三者之傷肺,可謂之感寒而始損陽乎?即風、寒、濕三氣,皆能郁肺氣以成熱。內(nèi)則悲傷太過,則肺火自動;心陽太擾,則肺亦受克,肝陽肆逆,金反受刑。豈可但泥于形寒飲冷之一端哉?且上損之病,世多不識,緣古書皆混與他證并論也。如肺熱葉焦之痿,與肺并列之肺痿,及三消證中之肺消,皆上損也。肺熱葉焦,其證色白而毛敗,即皮聚毛落之互詞。上損至胃則難治,故治痿獨取陽明,以陽明為臟腑之海,而肺金尤賴胃土以上供也。蓋此證屬干熱者多,如草木遇烈日而枝葉萎軟也。故以滋胃液為首務,嵩崖謂風藥及溫補香燥之劑斷不可用是已。間有胃中濕熱不攘,亦能上熏于肺,而葉焦為痿,此當主以清陽明之濕熱為先。所謂獨取陽明者,滋之清之,肺病總以治胃為本也。然是否有濕,必當細詳。茍無濕而率用化濕之藥,則液愈耗而熱愈增,筋脈愈致枯干攣縮,求為弛長緩縱而不可得矣。慎之慎之!

(注)若但兩足痿軟者,固屬下焦精虛骨痿,然脾胃主四肢,陽明主束骨而利機關,其中樞濕盛釀熱,足痿不能用者,亦宜取陽明而攘濕熱也。莖痿一證,人但知為陽虛,而亦有陰虛者。立齋所謂如木得露則森立,遇酷暑則痿瘁也。然陽明合于宗筋,胃中濕熱太盛而下注宗筋,亦能致痿,不可誤認為虛也。

《內(nèi)經(jīng)》肺熱葉焦之痿,痿雖見于外,而肺葉既焦,豈非肺質(zhì)先痿于內(nèi)乎?《金匱》與肺癰并列之肺痿,肺已痿于內(nèi),而肢體未露痿象,證雖不同,其實同為《難經(jīng)》一損損于肺之病也!督饏T》論肺痿甚詳,而與肺癰并列者,以其見證相似,故比類而辨之,俾后人易于分別,非謂肺痿為外證也。孰知后人竟不悟其為上損哉!惟《理虛元鑒》知陰虛統(tǒng)于肺,然未知痿證之即為上損,而粗工猶詆清金保肺之不能治損,故特辨之。

(注)痿痹之痿,與肺痿、莖痿三證,皆有液虛、濕盛之分,臨證極宜辨別。大抵液虛者,口干而知味,舌紅而無苔;濕盛看,口膩不知味,舌有黃白苔。若脈色疑似,則以此審察,最為扼要。

善食形瘦曰消,善飲口燥曰渴,《宣明論》列消渴于燥病,蓋此證有燥無濕也!兑住吩啤没鹁驮。風自火出!秲(nèi)經(jīng)》云∶其傳為風消。正如暑月南風,赤地千里。病由陰虛火熾,熱極生風者,乃勞證之末傳,或由膏粱石藥積熱所發(fā)者,亦無異乎誤藥以成勞。析而言之∶飲不解渴曰上消,即《內(nèi)經(jīng)》之膈消,《難經(jīng)》之上損,以肺居膈上,而金受火刑,故成渴。皇巢怀漯囋恢邢,亦曰消中,《傷寒論》謂之除中,以胃位中樞,而土為火爍,故成消病,胃陽發(fā)越則為除中,小溲如膏曰下消,即強中證,亦謂之腎消,以腎處下極。而精被火灼,故成枯病。統(tǒng)名之曰三消者,謂其肌肉消瘦也。萬物得水則豐腴。得火則干癟,善飲善食而干瘦,豈非火燔其液、風耗其津乎?

(注)上消宜用小劑頻服,以清火救肺,白虎加人參湯主之。善飲而小溲少者,熱能消爍其水也,加花粉、麥冬以滋液,小溲多者,水液不能滲泄于外也,加葛根以升清,小溲有而不利者,恐變水腫,桂苓甘露飲清上以開下,俾火降濕行。治中消宜直清胃熱,體實者三黃丸調(diào)胃承氣湯,體虛者黃連豬肚丸。治下消宜瀉火救陰,知柏八味丸或大補陰九。除中證乃陰竭而胃陽外越也,主死。

(校)《內(nèi)經(jīng)》又有飲一溲二之移寒證,《金匱》有飲一溲一之腎氣丸證,皆非真消渴也!夺t(yī)碥》辨之甚詳。

(刊)飲多溲多,其常也,不可謂之病,必其肌漸瘦削,始為消渴。雄自幼至今,非酷暑不飲茶湯,惟侵晨必以淖糜為早膳,而晝夜小溲五六行,既清且長,較一日所飲,奚止倍出哉!體氣虛寒則固然。設泥移寒之說,何以至今無恙乎?三復《醫(yī)碥》,服其卓見。

健忘,亦虛勞之萌也。先哲云∶水清明而火昏濁,此智愚之別。水靜而神藏,火躁而消亡,此存亡之殊。故性靜則心如止水,情動則心若亡猿,煩擾外馳,存乎中者幾希矣。存乎中者幾希,則語后便忘,不俟終日,縱復追憶,邈若山河。惟當夜半雞鳴梏亡之余,靈明復 ,日間所作所為,皆歷歷能記。由是言之,藥雖有安心養(yǎng)血之功,固不若自為存養(yǎng)之為得耳。蓋七情五志,動即為火,皆足擾我安靜之神,而痰閉血郁又無論矣。若乃精神衰短,心昏然不能須臾,茍非老而遺忘,何以天奪其魄,梏之反復,夜氣不足為存?此子輿氏所致嘆于牛山之木也。然泰西鄧玉函《人身說概》謂人記性,含藏在腦。凡人追憶往事驟不可得,其手不覺搔腦后,若索物令之出者,雖兒童亦如是,此其明證也。愚按天臺齊次風先生學問淹博,記性過人,后官禮部侍郎時,墜馬破腦,蒙古醫(yī)人刳生牛腹臥公其中,并取生牛腦乘熱納公顙,愈后盡忘所記,不能握筆,則西士之言已有征驗。蓋腦為髓海,又名元神之府,水足髓充,則元神清湛而強記不忘矣。

若火炎髓竭,元神漸昏,未老健忘,將成勞損也奚疑!

(注)俗謂事過輒忘者曰沒腦油,頗與西士之論合。

(刊)泰西合信氏近著《全體新論》一書,謂腦為主宰覺悟動作之司,一身之靈在腦。其說較鄧氏更詳。其自序云∶凡天下之物,莫不有理,惟理未窮,即知有未盡。若能窮理有據(jù),則不論何人言之,皆當信之。蓋人同此心而心同此理,固不得異其人而并異其理也。

勞病每兼失血,治法不可執(zhí)一,俞惺齋論之最詳。且辨仲醇三法之流弊,亦皆中肯。末云血溢上竅,屬陽盛陰虛、有升無降者十居八九,若謂服苦寒藥必死,則《金匱》之瀉心湯不幾為罪之魁哉?尤為闡發(fā)至當。蓋勞則火升,血因火溢,是其常也;其氣不攝血,陽虛陰必走者,是其變也。不知其常,焉能知變?惟守經(jīng)者能達權,茍不知常,侈痰其變,是為亂道!秲(nèi)經(jīng)》云∶陰平陽秘,精神乃治。此為治虛之要旨。后人援引大易扶陽抑陰之說以欺世,甚以鰲山走馬燈為喻,世皆惑之。香巖先生嘗辨之曰∶燈之動固由于火,而火之明本于油,若油干則火亦滅矣?梢婈柮撜,亦陰先竭而陽無根據(jù)也。

(注)醫(yī)貴識病,病識得真,則硝、黃、麻、桂皆是對病良藥,病識不真,則參、 、歸、地皆是殺人毒藥。如丹溪先生善用知、柏,后人多議其非。若識病既真,辨其當用者而用之,知、柏亦有起死回生之力。陰虛火熾之勞,世豈無其證乎?最可笑者,黃履素執(zhí)其己賦之偏,欲概萬人之體,著《折肱漫錄》極詆寒涼,專崇溫燥。夫子曰∶好仁不好學。其此公之謂哉!

(刊)女子陰類,以血為主,故陰足而經(jīng)行,血當外露者也;男子陽類,以氣為主,故陰足而精通,血不外露者也。

茍無所傷,終身可以不露,露即病也,不過大小輕重之間耳。

精滑自遺,每成勞損,男女皆有之,丹溪謂女人之帶下,即男子之精遺也。陰虛火動者為虛,濕熱下注者為實。不論虛實,皆宜佐以黃柏,苦能堅陰固腎,寒能清熱勝濕也。間有屬陽虛而當溫補者,百中一二耳。

(注)治濕熱遺帶松石豬肚丸、《元珠》端本丸,陰虛者三才封髓丹、六味地黃丸,皆有捷效。

女人虛勞較多于男子者,致虛致勞之途匪一,不僅隱曲抑郁也。月事未行,先有帶下,帶下過多,精髓漸渴,婦女習以為常,不比男子遺濁,初患即知為病也。迨至行經(jīng),或情懷不適,或起居不謹,或飲食不慎,皆能致病。病而失治、誤治,馴至成勞。更有妊娠、產(chǎn)育之事,稍或不慎,略一誤治,勞亦易致。興言及此,可不憐乎?人子思之,可不孝乎?最不仁者,強裹其足,必欲弓小,圖以悅人之目,而不惜女之軀,竟至因此成勞而死者,尤可慘矣,固軒、岐所未料及也。

(注)女子裹足,究不知始自何人。或云起于妲己,或云起于西施者,皆村瞽之談也;蛟普赜跐h、唐,而元人伊芳世珍輯《 記》,引《修竹閣女訓》謂范睢言裹足不入秦,用女喻也,是則戰(zhàn)國時已有之矣。意彼時不過略為裹束,如滿洲女子,不任其若男zxtf.net.cn子之放大耳。故漢、唐諸詩詠美人者,并無弓履之稱。迨李后主宮人娘,始作弓月之形,矯揉造作,卒致亡國,此簡齋先生所以罪其作俑也。沈君文浦云∶后人沿此,習成錮疾,母毒其女以為慈,姑虐其婦以為愛,遂造億萬世、億萬人無窮之孽;蛟徊蝗,古人為此,非飾美麗也,為拘游走也。嗚呼,豈理也哉!未嫁則父母拘之,既嫁則丈夫拘之,謹其閨門,嚴其出入,養(yǎng)其羞惡,課其女紅,于以拘游走也何難之有?而顧為此戕賊形軀之事,忍莫甚矣!拙莫甚矣!戒邪視而鑿其目,戒邪言而截其舌,豈理也哉?況古來貞靜者,豈盡由步之纖?yin奔者,豈盡由履之巨?奈之何如就三木,如受刖刑,遂令髫齡弱質(zhì),罹鞠兇于早歲,遭荼毒以終身。每見負痛飲疼,因是而瘠病者有之,由是而夭亡者有之,幽閨暗獄,魄滯魂冤,哀平哉!想我國家平成以來,風同道一,男子剃頭辮發(fā),則晨夕省梳網(wǎng)之煩,暑月受清涼之福,德莫大焉,何獨女子而不普沾其澤平?

倘亦遵路遵道,順天地之自然,極官骸之得所,豈不休歟!

(校)裹足一事,相習成風,雖圣朝之仁政,不能盡革其陋俗,奈之何哉!無已,則《本草綱目》所采《閨閣事宜》一方,載樸硝條下,欲裹先洗,庶免其疼。俗傳用鳳仙花連根捶爛煎湯,頻洗其足,則骨漸柔軟,裹之不疼,亦妙方也。但斷不可用猴骨洗腳?止请m軟,有終身不能行走之害也。

上論虛勞。

(刊)致勞之途多矣,而裹足成勞,誠軒、岐所未料及者。邇來不論男女,又于勞病門中增一坐位,久吸亞片,陰竭火炎,漸成煙勞,不能療救。既促其命,亦傾其家,天下患之,竟無大藥。安得軒、岐復起,為生民痛下針砭哉!

張戴人云∶驚者陽,從外入也,恐者陰,從內(nèi)出也。驚者謂自不知故也,恐者自知也。足少陽膽經(jīng)屬木,膽者敢也,驚怕則膽傷矣。《內(nèi)經(jīng)》曰∶驚者平之。平乃平常之義。如聞響而驚者,常擊物作響,使習聞如平常,則不驚矣。夫驚則神上越,擊物宜在下,使其下視,所以收神也。愚謂分驚恐為外入內(nèi)出,可謂一言破的。古人皆云心主驚,而不知情志字皆從心,惟驚字從馬,以馬無膽,故善驚,驚則傷膽,允為卓識。蓋人之勇懦、因膽之壯怯而分。觀其論治,似屬元妙,及至說破,又極平常,然豈常人所能測哉!

(注)亙古以來,善治病者,莫如子和先生,不僅以汗、吐、下三法獨擅千古也。

魏玉橫治徐德滋女,年近二十。素患脅痛,月事先期,近因經(jīng)遲數(shù)日,身面發(fā)疹,嘔血盆許,心下若有一塊上攻,必須重按抵住,否則上頂悶絕,脈來若有若無。此經(jīng)水過期,乘肝火上逆而出,乃地氣上攻之危證也。非大劑純陰,何以挽回?予熟地二兩,杞子一兩。連進二服,即能仰臥,血止脈回。次日忽咳嗽無痰,肺金燥而肝火未平也。前方減半,加沙參、麥冬、生地、蔞仁,八劑而愈。愚按水、火、風,皆地氣也。姜、附、白通,治地中水氣上逆,以陽剛之品,迅掃濁陰也。喻氏論之詳矣。此證風動火升,故以純陰之品潛陽息風也。

可與喻氏并傳。

(注)玉橫先生治內(nèi)傷專究肝腎,擅滋養(yǎng)之長,而地氣之說,實發(fā)前人所未發(fā)者。

蔣仲芳治姚氏婦,年二十五歲。其月事或半年、或三月方得一行,溫通補益、調(diào)治二載轉(zhuǎn)劇。診其脈微而澀,口干唇燥,手足心熱。曰古法后期主寒,然此證熱也。因熱耗血,血少故后期耳。予大劑生地、當歸、芩、梔、芎、芍、丹皮、澤蘭知母、鱉甲,六劑經(jīng)準,一月后而孕矣。

(注)古法難執(zhí),豈經(jīng)遲一證為然乎?以此推之,凡病皆宜細審其故矣。

世謂孕婦腳腫為男胎,且引宋少主微行,徐文伯從一案為證,實未然也。即以此案考之,少主脈之曰∶此女胎也。文伯診之曰∶男胎也。是以脈斷其為男,非以腳腫不能行斷其為男也。設腳腫果主男胎,文伯豈未知之,而必診而后斷乎?史載其事,亦以傳徐診之神,非以論胎氣而夸博雅也。后人誤解,遂至誤傳。醫(yī)書中此類甚多,不可不辨。

(注)史傳徐診之神而不明言脈象者,以脈難言語形容也。然其診而斷之之時,實以脈憑,不以腳憑也。

此猶誤解,況深微奧妙之書乎?

沈明生治姜敏中患衄不已,去血盈斗,一月后衄止,復患囊癰,六脈如絲,精神困憊,始猶健飯,漸至粥不入。諸醫(yī)皆以為虛而當補,于是參、 不效,桂、附隨之,愈補而形愈虛,愈溫而氣愈冷。延至冬至,沈視之曰∶夫食雖不入,而大便秘結,證類虛寒,而口渴喜飲,則衄血之來,本由邪火上熾,乃遽用血脫益氣之法,衄雖止而熱移于下,發(fā)為囊癰,既潰,瘍科又泥寒藥不能收口之戒,亦務溫補,家人目擊病者 羸,又聞眾口言虛,強令進食,以久臥床蓐之人,恣啖肥甘,不為運動,是以藥食并壅,內(nèi)熱外寒,此病中之病,初非衄與癰所致,宜其愈補而愈不靈也。先哲云∶脈浮者谷不化;又云∶大實有羸狀,誤補益疾,其斯之謂歟?遂力主清潤疏解,以硝、黃為前矛,而大便立通;以芩、芍為后勁,而飲食漸進;如絲之脈,一線添長;久冷之軀,一陽來復。不惟衄不再作,且令瘡口易收。孰謂從脈可以舍證,不思而得病情哉?向非翻然易轍,轉(zhuǎn)敗為功,人惟知補之不效而已,又安知效之不在補也。故曰“此事難知”。

(注)人之誤于溫補者為獨多,究之擅用溫補之藥者,不但初無害人之心,且亦有活人之意。只因食古不化,識證不清,雖誤人之死,而不自知其非,自不知非,則自信益堅,甚而著書立說,以自誤者誤后人,后人不察,亦誤信其自信者,而貽誤于世。以誤傳誤,誤無底止,而瘍科則尤甚焉。

孫東宿治潘見所患白濁,精yinyin下,三年不愈。脈來兩寸短弱,兩關滑。曰∶疾易瘳,第必明年春仲,一劑可痊。問故。曰∶《素問》云∶必先歲氣,毋伐天和。今所患為濕痰下流證也,而脈洪大見于尺部,為陽乘于陰,法當從陰引陽。今冬令為閉藏之候,冬之閉藏,實為來春發(fā)生根本,天人一理,若強升提之,是逆天時而泄元氣也。后醫(yī)者接踵,迄無效。至春分,迎孫。以白螺螄殼火 四兩為君,牡蠣二兩為臣,半夏、葛根、柴胡苦參各一兩為佐,黃柏一兩為使,面糊為丸,名端本丸。令早晚服之,不終劑而愈。

(注)此治內(nèi)傷之經(jīng)旨也,而薛氏不拘何病,不拘何時,動輒補中益氣,雖明知其為陰虛陽浮,亦不輕割愛,連篇累犢,垂訓后人。余恐受其害者,不止當時求治之人也。

讀軒、岐、長沙之書,論瘧不止少陽一經(jīng),治瘧不僅柴胡一方,何以今人患瘧,必以柴胡為不祧之藥耶?

夫風寒之瘧,可以升散,暑濕之瘧,必須清解。《隨園詩話》云∶丙子九月,余患瘧。早飲呂醫(yī)藥,至日 嘔逆頭眩不止。家慈抱余起坐,覺血氣自胸僨起,命在呼吸。適同征友南豐趙村來訪,診脈看方,曰∶誤矣!

此陽明暑瘧也,誤以升麻、羌活提之,將血逆流而上,惟白虎湯可治。命速買石膏,加他藥投之。甫飲一勺,如以鈞之石將腸胃壓下,血氣全消。未半盂,沉沉睡去、額上微汗。朦朧中聞家慈 曰∶豈非仙丹乎!迨醒,趙問思西瓜否,曰想甚。即命盡量食之。

入口如醍醐灌頂,晚即進粥,次日愈矣,愚謂隨園幸遇趙公而不死,趙公幸遇隨園而案傳。惜醫(yī)家不讀詩話,詩家罕知醫(yī)理,故錄之。夫升麻、羌活,溫散更甚于柴胡,誤施于暑瘧,宜乎血氣逆流。吾嘗見誤用小柴胡湯于暑瘧者,將熱邪肝火一并提升,遂嘔逆頭眩,汗出熱壯,脅痛耳聾,神昏欲厥。醫(yī)者不察病因,但泥嘔逆、耳聾、脅痛為少陽的證,更不必辨其邪之為寒為暑,而小柴胡之錯遂成鐵鑄,雖病者枉死,亦瞑目而安于命矣。嗚呼!醫(yī)事難明。誠不可與傖父言也。

(注)今人因傷寒少陽篇有耳聾一證,遂以小柴胡湯為外感耳聾之專方。若溫熱、暑濕諸感見耳聾者,皆熱邪上蒸,金受火刑之故也,豈小柴胡之可投哉!往往初不耳聾,而柴胡一進,其耳遂聾者,柴胡提其熱邪上升使然耳。隨園先生患瘧于深秋,而藜村識為暑邪,醫(yī)亦精矣。雖無著述傳世,于此可見一斑。

(刊)江西醫(yī)學偏尚溫補,而南豐趙君獨能治暑,洵矯矯出群,不為習俗所移者。夫以洄溪之賢,治瘧猶概用柴胡,則趙君識見之超,當在洄溪之上。殆為功名所累,故無傳書。惜哉!

繆仲醇治莊斂之暴瀉,初不知其中巴豆毒也。因脈洪大而數(shù),故用黃連、白芍、橘紅、車前、扁豆、茯苓、石斛、甘草、煎成浸冷,和童便服。一劑瀉止得眠,真妙方也。既而早用升麻,自悔不知為中毒,猶可諉也。

迨病平出外家,陰謀已發(fā),濁氣既已誤升,何以熟地、山萸、河車、 、味酸膩重濁一概亂投,以致三年始愈,而更藉苦降收功,治法殊未盡善也。

(注)案中謂下多亡陰,忌用香燥,亦是名論。而病患不知饑飽者,顯為胃陰受傷,設彼時投以甘涼養(yǎng)胃,勿用滋重丸藥,則病必易愈。

香巖先生云∶鎖喉風之為病也,有閉、脫二證。閉證氣道秘塞,關竅而死,脫證大汗、大吐、大瀉,虛脫而死。閉證以開通為急,脫證以補斂為要。景岳所見燕都女子之病,乃閉證也。夫女子善懷,性執(zhí)抑郁者多,年已及笄,未免有難言之隱,憤懣抑郁,肝氣不得疏泄,決非一日,交秋令則肝氣愈斂,或食生冷,或受寒涼,郁遏肝氣,肝性促急,觸而暴發(fā),上干心肺之竅,口不能言,無腫無痛,見面色之青者,知其為肝病也。經(jīng)云∶暴病暴死,皆屬于火;鹩粲趦(nèi),不能外達,故似寒證,關竅閉塞,經(jīng)絡不通,脈道不行,多見沉滯無火之脈。此時治法,惟紫金丹姜湯磨灌,則關隘必開,因內(nèi)有麝香通竅;開口之后,然后用二陳加菖蒲、枳殼、香附、郁金之類降之。視為脫證用參,此雪上加霜耳。凡治病難明之證,必有至理焉,故不得不為之細辨。景岳自恃絕世聰明,毀謗前賢,而遇此證束手無策,毫無見識,而以獨參湯議補,何得謂之明理乎?余在新場鎮(zhèn)閔家,一仆婦因食梨生冷,一時喉閉鎖定,不能出聲,不知痛癢,手足冰冷,面色白而青,脈息沉伏,藥不能進,余以前法治之而愈。蓋因郁怒食生冷而起也。又治費氏女,年逾二十未嫁,忽然仆倒,手足冰冷,面色青,無痰聲,不開口,脈息伏,亦用紫金丹開口,隨進藥而痊。凡遇不開口、無痛楚、忽然而起者,先以開通閉隘為第一著,語言得出,可以得生。若以為虛,妄投入?yún)ⅲ瑹o有不死者。

(注)中風證分閉脫,昔人已言之矣,喉證分閉脫,人所未言也。先生詳為辨別,厥功偉哉!

(刊)魏柳洲謂燕女之證,宜用左歸合生脈,因誤服辛溫解散而致肺絕,與葉氏所論迥殊。據(jù)理論證,則葉說為優(yōu)。然未知曾王父從何采入,故于《柳洲醫(yī)話》既不刪去,亦不敢妄加按語。今年得見葉氏《景岳發(fā)揮》,始知曾王父之所采,尚在此書未刻之時。今刻本更有批云∶若肺氣竭絕,必自汗氣喘,此是閉塞,故關竅不通。反復申辨,學人識之。

藥為補偏救弊之物,而治病有通因通用、塞因塞用之法。夫病既通矣,豈可再通?病既塞矣,豈容再塞?

蓋通因通用者,病雖似通而實不通,如熱邪內(nèi)熾,無從宣泄,逼迫津液妄行而下利清水,或燥矢阻于陽明,府氣不行而稀水旁流,此似乎通而實不通,故宜亟通其府,俾熱邪燥矢下行,則邪去正復而瀉利自止。塞因塞用者,病雖似塞而實非塞,如氣虛不能健運,以致胸痞、腹脹、便秘,或陰虛無以涵濡,以致火亢津枯氣結,此似乎塞而實非塞,故氣虛宜參、 等溫補以宣陽,陰虛宜地、冬輩滋填而補血,俾氣血流暢,則秘結自舒,豈非仍是通治塞、塞治通之常理哉?凡從治之法,可以類推矣。

(注)從治之法,從外面見證之標而言也。究其里面致病之本而論,則不拘何法,無非正治。

靈胎先生云∶文中子曰∶醫(yī)者,意也;藥者,瀹也。謂先通其意,而后用藥物以疏瀹之。善哉言乎!醫(yī)理在是矣。而意之通實難,泥一成之見,而欲強人之病以就吾說,其患在固執(zhí);好作聰明而不窮究乎古人之成書,是猶兵家之廢陣圖、法吏之廢律令也,其患在不學。由前之說在不能用意,由后之說在誤于用意夫。然以不學之人與不通之識,而又熾以忮同列、競名利之心,以此用藥,其不致抱薪而救火、持水而投石者幾何哉?語云∶學書紙費,學醫(yī)人費。蓋為此也。

(注)固執(zhí)不通者,無才以勝其學也,好作聰明者,無學以副其才也。人必有天賦之才而讀破萬卷,庶可以為醫(yī)矣。第人心不同,既如其面,而人體不同,亦如其心。病變無窮,證隨體異,治雖宜遵古訓,亦須活法在人。神而明之,化而裁之,非通才實學,卓識深思者,惡足以語此?

(刊)學醫(yī)人費,舉世聞之,而不自揣其才學,輒欲為醫(yī)者日益多。故昌邑黃玉楸之言曰∶聞之《呂覽》,始生之者天也,養(yǎng)成之者人也。成之者,遂其生也,是天人之合也。然生之者,布帛也,菽粟也;殺之者,若鋒刃,若鼎鑊,若水旱,若蝗螟。生之途未能十一,殺之途不止十三,何其生之寡而殺之多也!此人事也?抑天道那?玉楸子曰∶此未足以為多也。有其至多者焉。屠羊說以屠羊傳而羊不哀,其道孤也;無何屠牛坦以屠牛傳而 丁起,其黨漸眾,牛始哀矣,無何高漸離以屠狗傳而聶政興、朱亥出、樊噲生,其徒愈繁而狗始悲矣;無何白起、章邯之屬以戰(zhàn)將名,甯成、郅都之輩以刑官著,自茲屠人者傳矣。風氣開,下流眾,茍道將、爾朱榮之徒且比肩來,索元禮、來俊臣之類更接踵至,尤而效之,抑又甚焉。至于原野厭人之肉,川谷流人之血,人始哭矣。此良可疾首痛心巳,而君子未以為痛也。何則?大難既平,且不睹兵革之事,且不聞羅織之經(jīng),其人死,其禍絕,往者已矣,來者猶幸。夫何庸工群起而談岐黃,則殺人至多而不可勝窮者,無如此甚矣,不以戈 而人罹鋒刃,不事箝網(wǎng)而人遭誅夷,其書多,其傳久,其流遠,其派眾,其人已死,其禍不絕,遂使四海之大,百世之遠,盡飲其羽,飽其鋒,登其梯,入其甕。水旱不年有,而此無免時,蝗螟不歲見,而此無逃期,痛哉痛哉!此最可痛哭流涕者也。其天道乎?抑人事耶?雄謂此言沉痛已極,足以警世,故附錄于此。惟黃氏雖精究醫(yī)學,而泥古太甚,偏尚扶陽,恐未深于閱歷者。所以非知之艱,行之艱也。楊素園大令云∶玉楸所著各種,議論悉本《內(nèi)經(jīng)》,惟自負太高,未免有意矜奇,賢智之過,往往如此。斯為定評。大令又謂雄曰∶從來趨時者,鮮實學,而潛心古訓者,恒多不合時宜。兼而能之者,惟君乎?

雄雖愧不敢當,亦不敢不勉,然而難也。

怪力亂神,雖圣人所不語,然嘗曰敬鬼神而遠之矣,則非無鬼神也。庸人惑之,儒者辟之,皆愚也。有病而輒事禳禱,則惑矣,患祟而輒云無鬼,則迂矣!侗笔贰奉櫄g取《孝經(jīng)》置病患枕邊愈瘋顛,以正勝邪,可補灸鬼哭穴、服八毒赤丸,及移精變氣諸法之未備,醫(yī)者不可不知也。

(注)此言邪祟為病,間亦有之。若痰證、熱證及七情為病,皆往往有類祟證,醫(yī)者須辨明以釋病家之惑,而后對證施治。不可以病患稍涉狂妄,即疑為鬼祟而為巫覡所欺也。

(刊)顧伊芳人孝廉室病鬼,醫(yī)皆束手。木文和尚于病榻前焚香誦《中庸》,三復而瘳。緇衣也,心崇正學,則圣賢之徒矣;儒冠者,心惑邪說,即異端之流矣。余嘗調(diào)俗儒不及高僧,倘有行韓子之事而人其人者,亦當區(qū)別以處之。不可因釋老之故,而概視緇黃為非類。蓋有畸人逸士, 傺無聊,遁跡于其間者矣。

怪證奇疾,間或有之,不可謂古書盡誣也。即尋常病證之奇幻,亦有古書所未載者。少所見而多所怪,陋矣;強不知以為知,妄矣。不陋不妄,可為名醫(yī)。

(注)病形奇怪,變幻萬端,古書所有者,時或見之,古書所無者,時亦聞之。蓋造物之化工莫測,病機之釀疾無窮也。

(校)《宋史》呂夏卿得奇疾,身體漸縮,卒時才如小兒。他書亦有載此證者。揆之以理,其人必平時多餌丹石熱藥,以致消縮,而竇材云此證宜服丹、附,最屬不經(jīng)。

(刊)梁應來云∶姑丈葛秋生病瘵,卒時身首縮小,名縮骨勞?梢娊鼤r亦有此證也。竇材乃妄人耳,自詡越人再世,所著《扁心書》專尚丹石,欺世盜名,害人不淺。嗣有陳遠公,所著《石室秘錄》,論證列方,頗皆入理,奈蹈竇材故轍,假托軒、岐、仲景,誣圣愚人,貽譏后世,毛達可嘗嘆惜之。頃見番禺潘氏《海山仙館叢書》,所收女科書三卷,文理粗鄙,剿襲甚多,托名傅青主先生手著之秘本。潘氏不知醫(yī)理,誤信梓行,玷辱青主矣。無知妄作,固不足論,以遠公之學而托諸鬼神,誡不可解也,更有王養(yǎng)吾者,將郭氏《痧脹玉衡》竊為己有,假托深山野人之秘授,編其原方為六十四卦,未免傷及事主。而沈芊綠不察,采入《尊生》,何丹流受愚,重災梨棗,案雖未破,君子病之。

醫(yī)家臨診辨證,最要凝神定氣。如曾世榮于船中治王千戶子頭疼額赤,諸治不效,動即大哭,細審知為船篷小篾刺入囟上皮內(nèi),鑷去即愈。茍不細心審視而率意妄治,吾恐醫(yī)者道少、病者人費矣。

(注)凝神定氣,惟心小膽大者能之,忍辱負重,惟智圓行方者能之。不如是,不足以為名醫(yī)。如臨一大證,學識不足以當之,則宜舉賢讓能,不可蚊負以僨事;學識茍足以當之,而同道之識見不一,各抒議論者有之,簧鼓惑聽者有之,陰謀排擠者有之,加以親友之好惡,戚黨之疑信,或熱心關切,或樂禍幸災,投劑果然漸效,群議自息,病或稍有波瀾,眾楚交咻,斯時也若執(zhí)德不宏,悻悻然委而去之,病付庸手,坐視其危,豈不輕棄人命乎?且事敗之后,亦未必竟無歸咎之語。故非凝神定氣之心思,不足以辨疑難險惡之大證,無含蓄堅忍之才力,不足以負扶危持顛之重任也。其學識全無,不知輕重,亂投藥石,惟利是圖者,乃無恥之徒,不可與忍辱負重同語矣。

(校)龍兒偶患足指 腫脹痛,適山妻往侍外姑疾,瘍科治之益劇,日夜啼泣不止。山妻聞而遺歸,滌去敷藥諦視之,乃剃下短發(fā)一莖刺入甲 。時盛暑,小兒頻脫襪,此必剃發(fā)落于鞋內(nèi)所致也。鑷而出之,遂愈。

正與曾案相類矣。

(刊)刺不鑷出而誤藥妄治,在頭者其禍稍輕,在趾者必至潰腐脫落而成殘廢。緣先慈耳目之聰明迥異于人,故至老不衰,而又善體人情,事上撫下,無不欣感,烹飪湯藥,靡不周至,戚族中如有大病,必延往主裁,是以病情藥性,諸練亦深。雄未冠以前,讀《景岳全書》而喜之,遇證亦效其治法。先慈聞而痛戒曰∶信道不篤,見異思遷,汝將為殺人之事乎?吾之閱歷病證者多矣,無論外感不可妄投溫補,即內(nèi)傷證,必求其所傷何病而先治其傷,則病去而元自復。古人不曰內(nèi)虛而曰內(nèi)傷,顧名思義,則純虛之證殊罕見也。汝何懵乎?雄聆訓恍然漸有定見。三十年來,員不能起死人而生之,尚不致釀活病為死證者,先慈啟迪之教也。今刊此案,不禁思親之感。

滋補丸藥,最難消化,脾胃不健者,斷勿輕服。香巖先生云∶湖州沈赤文,年甫冠,讀書明敏,父母愛之如掌珠。將畢姻,合全鹿丸一料,少年四人分服。赤文于冬令服至春初,忽患渾身作痛,有如痛風,漸至腹中作痛,有形之塊累累于腸,飲食不進,肌肉消瘦。諸醫(yī)治之,乃父畏用消導清火之藥,惟以參、術補方是從。至秋初邀余診視,問曰∶小兒晚間去黑糞如拳大者一塊,目下遍身如火,欲飲井水,不知何故?余按脈數(shù)大,身體骨立,驗其所下之塊,黑而堅硬,意為瘀血結成,與酒蒸大黃丸二錢,下黑塊不計,用水浸之,胖如黑豆。詳詢所以,乃全鹿丸未化也。始知為藥所誤,不數(shù)日熱極而死,同服三少年,一患喉痹而死,一患肛門毒而死,一患吐血咳嗽而死。此皆無病而喜服溫補之害也,錄此以勸世人不必好補而服藥。

(注)世人之愛其子也,始憂其不長,衣帛食肉以揠苗,繼慮其虛羸,朝丸暮藥為常饌,逢節(jié)則參,遇勞則參,釀疾延勞,半由乎此。雖曰愛之,其實害之。愚謂富貴之家,何不將此終年無病所服參藥之費,延醫(yī)合藥,施診貧病,報施不爽,則我之子孫自然康強逢吉,不必慮其虛羸而為無病之呻矣。豈不美哉!

香巖先生治痘多活法。嘗于肩輿中見采桑婦,先生令輿人往摟之。婦大怒詈,其夫?qū)⑴ぽ浫藲。先生曉之曰∶汝婦痘已在皮膜間,因氣滯閉不能出,吾特激之使怒,今夜可遽發(fā),否則殆矣,已而果驗。又一富家子病痘閉,諸醫(yī)束手,先生命取新潔大漆桌十余張,裸兒臥于上,以手展轉(zhuǎn)之,桌熱即易,如是殆遍,至夜痘怒發(fā)得生。又先生之外孫甫一齡,痘閉不出,母乃抱歸求救。先生視之甚逆,沉思良久,裸兒鍵置空室中,禁女弗啟視。迨夜深始出之,痘已遍體粒粒如珠。因空屋多蚊,借其 膚以發(fā)也。又汪益美布鋪伙友壯年患痘閉,群醫(yī)不能措手。先生令取雞糞若干,以醇酒熱調(diào)如糊,遍涂其身面手足。越宿雞矢燥落裂剝,而痘已出矣。此皆神而明之之治,錄之亦可發(fā)人之慧悟。然激之使發(fā)者,氣閉也,展轉(zhuǎn)于新漆之桌者,火閉也,假蚊口以嘬之者,血閉也;涂之以雞矢醴者,寒閉也。雖外治也,而有分別之妙義焉。茍欲效顰,亦當審諦。

(校)上論治案。

(刊)徐洄溪云∶痘證因時而變,不但歷代不同,隔數(shù)十年亦有小變。余謂痘證每因時邪引動而發(fā),萬密齋嘗言之,王清任亦論之,故不但數(shù)十年有小變,即一、二年間亦有判然迥異者。蓋痘有痘疫, 有 疫,兒科拘守古法,但可以治常痘,此建中《瑣言》之所以有救偏良法也。后人不知此義,輒訾其浪用石膏、大黃為偏,謂止可以救慣用熱藥之偏,豈為知人論世之言哉!但痘挾疫邪,非用費氏之法不可。惜幼科罕讀其書,不識病因,往往闔境沿村,夭枉載道,諉諸天數(shù),豈盡然歟!吾先慈幼時患痘,頭面雖少,遍身密布,紫黑焦枯,略無潤澤,諸醫(yī)束手。老醫(yī)包士安曰∶此名螺疔痘,用大黃、石膏多劑,毫無起色,奄奄一息,已絕望矣。偶親串中遣一越人陳嫗來探疾,見而 云∶尚可圖也。亟以銀針將遍身之痘逐粒挑出如黑豆者一顆,隨以珍珠八寶丹糝入,外用朱養(yǎng)心家碧玉膏封之,即能進粥,不勞余藥而生。又定州楊素園大令云∶阜平趙功甫邃于醫(yī),凡一切丸散,人所不能辨其中為何藥者,趙一嗅而知之,歷試不爽,殆與離婁之明、易牙之舌,皆為天畀之獨也。生平長于治痘,痘始萌,一望已知其結局,雖極危之證,治之無不收功。自云一生療痘,無藥不用,而從未有用附子者。并識之,以質(zhì)治痘名家。

開物成務之圣人,憫民疾苦,救其夭札,而垂以藥治病之教,誠輔相裁成之大道也。乃秦政、漢武,窮奢極欲,妄求不死,于是方伎進、邪說興焉。故今世所傳《神農(nóng)本草經(jīng)》、《黃帝內(nèi)經(jīng)》等書,皆有方伎之言附會其中,如輕身不老、久服延年等語是也。即班氏《藝文志》亦承其陋,謂方伎之別有四∶曰醫(yī)經(jīng),曰經(jīng)方,曰房中,曰神仙。夫醫(yī)理經(jīng)方,皆圣王康濟蒼生之術,豈可與房中、神仙之邪說并列為方伎哉!后人惑之,淪于雜學,幸天縱長沙,集醫(yī)經(jīng)、經(jīng)方之大成,置房中、神仙于不論,炎黃大道,賴以復明。于戲!此其所以為醫(yī)圣也。或老年血氣衰弱,精力不充,藉藥餌以佐谷肉果菜所未逮,亦人子竭力孝養(yǎng)之一端,固未可盡非焉。

但弗惑于邪說,妄求長生而服金石等藥,以速其死耳。古書惟《元和紀用經(jīng)》以不用桂、附、石藥者為上丹,猶為近理,故首錄其方于下。

上丹 平補氣血,健力加餐。

北五味(八兩,夏月再加四兩) 百部(酒宿浸焙) 菟絲子(酒宿浸焙) 淡蓯蓉(酒浸各二兩,四季土旺,蓯蓉再加六兩) 杜仲(炒) 巴戟遠志肉(各二兩,冬月遠志再加六兩) 甘枸杞(二兩,秋月再加六兩) 防風(無叉枝者) 白茯苓 蛇床子(炒) 柏子仁(另研) 干薯蕷(各二兩)

上十三味,用甘泉、桑柴火、砂鍋,煎至味盡去滓,將藥汁慢火熬成膏,瓷器收盛。封置泥地或冷水中拔去火氣。每晨淡鹽湯調(diào)服數(shù)錢,春月用棗湯化服。

(注)醫(yī)書有肥兒丸,無養(yǎng)老方,可見人情之濃于慈、薄于孝,故《韓氏醫(yī)通》嘗三嘆焉。先府君年逾大耋,神明不衰,雖知醫(yī)而素不服藥,獨諄諄以養(yǎng)老為言。夫良醫(yī)不治老,老豈能治之轉(zhuǎn)少哉?然藥以扶老,使之康健而少病,未始非怡清養(yǎng)志之先務,雖以藥扶老,實以孝治人耳。上丹本是丸方,恐老人脾氣不健,運化殊難,改丸為膏,俾易融洽。酒宿浸者,酒浸一宿也。

集靈膏 人年五十,陰氣先衰,老人陰虧者多,此方滋養(yǎng)真陰,柔和筋骨。

西洋參(取結實壯大者,刮去皮,飯上蒸九次,日中曬九次) 甘杞子 懷牛膝(酒蒸) 天冬 麥冬懷生地 懷熟地 仙靈脾上八味,等分,熬成膏,白湯或溫酒調(diào)服。

(注)此方始見于《廣筆記》,無仙靈脾,云出內(nèi)府,又載于《治法匯》,并無牛膝。方后法血虛加當歸四兩,脾弱加白術四兩或八兩。且云治一切氣血兩虛,身弱咳嗽者,罔不獲效。凡少年但覺氣弱倦怠,津液少,虛火上炎,急宜服之,免成勞損。后惟魏玉橫先生善用此方,《續(xù)名醫(yī)類案》極言其功效。愚謂即人參固本加味也,峻補肝腎之陰,實無出此方之上者。原方用人參,近年參價甚昂,非大力者不能致,易以西洋參,可與貧富共之矣。方名“集靈”,則以有仙靈脾者為是!独硖撛b》治勞嗽,于原方去參、膝,加甘、桔、元參

(刊)如治陰虛遺帶,宜去牛膝,加黃柏。凡便滑者,亦宜去牛膝,重加生薏苡仁。

草靈丹 老人陽氣偏虛,便溺不禁者,用此溫補下元,可以耐冷。

茅山蒼術(泔水浸,刮去皮,飯鍋上酒蒸透) 川椒紅(各四兩) 懷熟地 干薯蕷(各三兩) 炙甘草茯苓(各二兩) 茴香(二兩鹽水炒) 川烏(制一兩)

上八味,將六味研細末,以熟地杵膏、薯蕷煮糊,共杵丸,梧子大。每三十丸,空心淡鹽湯下,以干食物壓之。

(注)脾腎兩虧,內(nèi)挾寒濕者,此方宜方。若陰虛火盛之人,不可服也。

十灰散 治吐血、咯血、嗽血,先用此藥止之。

大薊 小薊 荷葉 扁柏葉 茅根 茜根 梔子 大黃 丹皮 棕櫚皮上十味,等分燒灰存性,研極細末,以紙包置泥地上一夕出火氣。每服五錢,藕汁或蘆菔汁或京墨汁半碗調(diào)服。

(注)按原注云∶吐血者競推葛氏,而先生首以此方止血,明明劫劑,毫無顧忌,細玩始知先生意之到、理之精也,人生于陽,根于陰,陰氣虧則陽自勝,上氣為之喘促,咳吐痰沫,發(fā)熱面紅,無不相因而至,故留得一分自家之血,即減得一分上升之火,易為收拾。何今日之醫(yī)動以引火歸經(jīng)為談,不可概用止血之味,甚至有吐出亦美,壅反為害,遂令遷延時日,陰虛陽旺,煎熬不止。至于不救。果誰之咎?執(zhí)引經(jīng)而緩時日,冀復元神,吾恐有形之血豈能使之速生,而無偶之陽何法使之速降?此先生所以急于止血之大旨也。

(刊)諸藥燒黑,皆能止血,故以“十灰”名其方。然止?jié)穬H棕櫚一味,余皆清血之熱、行血之滯、破血之瘀者,合以為劑,雖主止血而無兜澀留瘀之弊,雄每用之,并無后患,何可視為劫劑乎?

太平丸 治久嗽肺萎肺癰。

天冬 麥冬 知母 川貝母 款冬花(各三兩) 杏仁 當歸 熟地 生地 黃連(各一兩五錢) 蒲黃京墨 桔梗 薄荷(各一兩)

上十四味,研細末和勻,以白蜜四兩,于銀石器中煉熟,再入黑皮膠一兩五錢,俟烊后下諸藥末攪勻,再入麝香少許,熬二、三沸,即丸彈子大。食后細嚼一丸,薄荷湯緩緩化下。臨臥噙此丸仰臥,使藥流入肺竅,則肺清嗽減。凡咳嗽服此,七日自痊。

(注)肺居膈上,湯藥蕩滌宜下,已過病所,宜乎難效,此噙化法之所以妙也。后莊一生治氣郁痰凝,胸膈痞塞,用人參、貝母、苦參、沉香、薄荷,為末蜜丸,噙口中聽其自化,徐徐沁入。可謂善得師者。

潤肺膏 治久嗽肺燥肺萎。

羊肺(一具) 杏仁(凈研) 柿霜 真酥 真粉(各一兩) 白蜜(二兩)

上將羊肺洗凈,次將五味入水攪粘,灌入肺中,白水煮熟,如常服食。

(注)按原注云∶血去則燥,燥則火旺,肺大枯,欲從腎源滋水,而不先滋水之母,有是理乎?然肺為多氣少血之臟,故一切血藥概不欲用,以羊肺為主,諸味之潤者佐之,人所易能也。若以真粉之甘涼,不獨清金,且以培土,人所未知也。愚謂此治上損之主劑也。肺熱葉焦之痿,飲不解渴之上消,并可仿此為法。夫可久先生為治損圣手,故葉氏治吐血諸證皆宗之。奈后人多從《醫(yī)貫》入手,不分上損、下?lián)p,惟知六味、八味等方而已,宜乎其無效也。今世所傳葛氏方,僅一白鳳膏膾炙人口,抑何陋哉!

燮理十全膏 平補陰陽,調(diào)和氣血。

人參 黃 (各三兩炙) 白術(六兩) 熟地(八兩) 歸身 白芍 川芎(各二兩) 甘草(一兩炙)

上八味,熬膏,將成入鹿角膠四兩,板膠三兩收之,盛瓷器內(nèi),窨去火氣。每開水調(diào)服數(shù)錢。

(注)此一瓢先生方也。其方論云∶古人治無形之勞倦,必培以甘溫,人參為君,白術為臣,黃 為佐,甘草為使,有形之勞倦,必助以辛溫,歸、芎是也,資以酸甘,芍、地是也。故以八味為章旨,而驅(qū)策以血肉之物,如鹿之動,能通督脈,挺走險阻而不疲,角戴陽而上升,稟乎剛健之用;龜之靜,能通任脈,潛藏固蟄,抱陰負陽而善守,腹為陰而下降,稟乎柔順之體。此二膠者,各稟一德,草木力微,賴之而神其用也。

陰陽兩虛者服之,無偏勝,無不及,或加陳皮、半夏以利樞機,允為王道之劑。凡培養(yǎng)元氣之方,宜簡而純。

簡則臟腑易承,氣血易行,純則溫濃和平,可以補偏救弊,俾自相灌注,循環(huán)無端,生生不已,以合其先天所賦流行之道。若稍有穿鑿,非本然之理矣。蓋人身之精神,不外乎陰陽,陰陽又不外乎剛健柔順,相倚循環(huán),并非分道揚鑣者也。故無形之動,陽之性,即陽之理,有形之靜,陰之性,即陰之理也。張之則為陽,馳之則為陰。陽則剛健中正,陰則柔順利貞。丹書敬勝怠勝,夫人知之,無如氣血精力與時推移,久勞其陽,陽必降而入陰,久敝其陰,陰必無力承陽,必使剛健中正以行之陰,柔順利貞以奉于陽,則陰陽二氣無形體、無疆界,不勞不敝,則自然清明在躬也。

露珠丹 治殫慮勞神,火升心悸,震惕不寐,遇事善忘。

透明辰砂(一兩,以玉器盛露四十九夜,除陰雨不算,研極細) 西牛黃(一錢,研細)

上二味,研勻,煉白蜜丸如豌豆大。每臨文應事或臥時,以一丸噙化。

正誠丹 治同上。

透明辰砂(研極細,每砂一兩,用生甘草一兩煎湯飛凈、去頭底曬干,再研再飛,三次為度)

豬心中血(絲綿絞去滓,凡砂一兩,用心血三個,每次一個,拌砂曬干,再研再拌,再曬三個,用訖再研極細)

上以糯米糊和搗萬杵為丸,每重七分,陰干得五分,瓷瓶密收。服法如前。

神效散 治膈消。

浮石蛤粉 蟬蛻上三味,研細末,每三錢,鯽魚膽七枚,取汁調(diào)服。

(注)晉三先生云∶心肺同居膈上,熱邪移肺,劫其真津,而成 之勢,熾若燎原,故渴而求救于水,飲如長鯨之吸川,雖補水降火,猶恐不及,妙在即以水中咸寒之物,從其所欲以治之。故仲景用文蛤散、潔古化水丹用蛤粉,皆同此義。是方更有進焉者,浮石、蛤粉、鯽魚膽三者,以咸勝苦,以苦勝辛,辛,肺之氣味也。佐以蟬蛻輕浮上升,引領三者直達肺經(jīng),解熱上渴。且浮石、蛤粉之咸,皆平善無過,非但止渴,兼能利水,可無聚水之變幻。蓋往往有寒涼過用,火熱既消,反不能消水而成中滿腫脹者。吾于此敬服許學士具通天手眼,轉(zhuǎn)展回顧有如此也。

太乙紫金丹

慈姑 川文蛤(各二兩) 紅芽大戟 白檀安息香 蘇合油(各一兩五錢) 千金霜(一兩) 雄黃(飛凈) 琥珀(各五錢) 冰片 當門子(各三錢)

上十一味,各研極細,再合研勻,濃糯米飲杵丸,綠豆大,外以飛凈辰砂為衣。

(注)此治濕溫、疫癘之邪,彌漫熏蒸,神明昏亂,及霍亂吐瀉,痧脹腹痛,水土不服,嵐障中惡等證,兼解諸毒。薛一瓢先生云∶比蘇合丸而無熱,較至寶丹而不涼,兼太乙丹之解毒,備二方之開閉,洵為濟生之仙品,立八百工之上藥也。

(刊)今世所行太乙丹,藥品龐雜,群集燥熱,惟風餐露宿藜藿人寒濕為病者,服之頗宜。若一概施之,誤人匪淺。

參香八珍膏

丹參(去頭尾,酒洗蒸熟) 四制香附(各四兩) 熟地 炙黃 白芍(酒炒) 蒸熟白術 白歸身(酒炒) 茯苓(各三兩)

上八味,熬膏。每三錢,開水調(diào)服。

(注)一瓢先生云∶此女科調(diào)理方之首選也。氣味和平,功能相稱,同行臟腑,灌注血脈,虛人可以久服。愚按氣屬陽,欲其剛健,血屬陰,欲其柔順。女子多郁。則氣行不健,故去甘草之甘緩,加香附以承流 、術之宣化,郁則生熱,故血行不順,爰去川芎之溫竄,加丹參以協(xié)和三物而涵濡。且黃 得歸、芍,補血之功敏于人參,特舍彼而用此,不僅貧富可以共嘗也。

金鳳銜珠 治婦女虛寒諸病,致不受孕。

蛇床子(四錢) 母丁香 肉桂 杏仁 白芨 吳萸 菟絲子細辛 薏苡仁 砂仁 牡蠣 川椒(各三錢) 麝香(少許)

上十三味,各研細,再研勻,生蜜丸,櫻大。每一丸,納玉門中。

(注)此治玉門寬濕,虛寒帶下,或行經(jīng)腹痛,經(jīng)遲色淡,并男子陽虛莖萎,遺濁精寒諸證。世之男婦,患此而隱忍不言,遂至仳離,甚或釀事,蓋不知可以藥治也。錄方之意,殆有深心。

吉祥丸 治婦人血寒氣郁,不能有子。

天麻(煨) 芎 桂心 丹皮 桃花瓣 柳絮 白術 熟地 五味(去核) 茯苓(各一兩) 菟絲子覆盆子 楮實(各一升) 桃仁(百粒)

上十四味,為末,蜜丸豆大。每五丸,空心苦酒下,日三。

(注)晉三先生云∶吉祥者,《詩》言吉夢熊黑,男子之祥也。婦人血積胞門,或寒凝子宮,致任脈不榮,不能受孕,斷緒絕產(chǎn),古人用蕩胞湯、秦桂丸等方,閨中弱質(zhì),奚堪猛烈之品。是方君以天麻者,以其有游子十二環(huán)于外,結子透虛入莖中,潛生土內(nèi),復芎 下行血海,治血閉無子,東垣言女子肝虛不足,宜天麻、芎以補之也,臣以桂心,通子宮破瘀,桃仁、丹皮,補肝活血,桃花輕薄,柳絮顛狂,功皆下行走泄,其性可以辟除穢惡,其情足以感發(fā)春心;佐以白術、地黃,補脾腎之正氣;再使以菟絲、覆盆、五味,皆蔓延多子之品,茯苓入陽通氣,楮買入陰通神,俾使內(nèi)之時,精氣神混合一 ,自然受孕。方之取義甚佳,用亦屢效。

(校)此二方雖主虛寒無子,而一為外治之法,一則服藥止五丸,何也?丹溪先生嘗論之矣。謂陽精之施,陰血能攝,精成其子,血成其胞,胎孕乃成。凡婦人無子,率由血少不足以攝精也。血少固非一端,然必調(diào)補陰血,使無虧欠,乃可成胎,何可徑用熱劑煎熬臟腑!血氣沸騰,經(jīng)來必轉(zhuǎn)紫黑,漸致衰少,始則飲食驟進,久則口苦而干,病且蜂起,焉能受孕?縱然生子,亦多不壽,以熱藥能耗損天真之陰也。且婦人血少內(nèi)熱者多,雖膠艾湯不可擅用,以艾性至熱,入火灸則下行,入藥服則上行,多服則致毒,不可不知。然則此二方之外治、少服,良有深意,而中病即止,更為用藥者所當知矣。

(刊)陳氏云∶男不能生子有六病∶精寒也,氣衰也,痰多也,相火盛也,精少也,氣郁也。女不能受孕有十病∶胞門冷也,脾胃寒也,帶脈急也,肝氣郁也,痰氣盛也,相火旺也,腎水虧也,任督病也,膀胱氣化不行也,氣血偏而不能攝精也?梢娋c胞門冷,特其一端耳。故喻氏謂丈夫無子,不可徒服壯陽之藥。然則女人不孕,豈可概投辛熱之劑耶?惟確見虛寒之證者,始可用此等方。孫真人以五丸為一服,何其慎哉!后世之神佑丸每服七粒,得其旨矣。雄謂男女縱無病,而兩情未洽,亦不能孕,情之未洽,尤非筆所能罄。是二方者,不僅治病,兼寓洽清,此我曾王父所以有取而錄之,蓋欲人之家室和而似續(xù)延,故先王父嘆為有深意存焉。旨哉言乎!

安胎飲子 懷妊兩月服起,至六個月止,可免墜胎。

蓮子(杵碎) 臺州青苧(洗去膠) 白糯米(各三錢)

上三味,水一鐘,煎減半。每日侵晨服。

(注)晉三先生云∶半產(chǎn)由于房勞傷損足三陰,腎傷則精氣不固,肝傷則血熱妄行,脾傷則胎元自墜。紅蓮子清君相之火,而能固澀真氣,青苧利小水而通子戶,清yin欲之瘀熱;糯米補益脾陰,能實陽明空竅,使肝氣不妄動而胎氣自安。以五谷果實為方,誠王道之劑也。

蕩胞丸 凡屢屢墮胎者,墮后即以此丸服七日。

丹皮 桂枝 赤芍 茯苓 桃仁(去皮尖)

上五味,等分,生研末,醋曲糊丸,梧子大。每朝用紫花益母草三錢煎湯,送下二十丸。七朝后接用后方。

玉環(huán)丸 前丸服至七朝,第八朝接服此丸,至十四朝而止。

生地(切碎,同姜炒,去姜) 丹參(去頭尾,酒洗炒,各四兩) 全當歸(三兩)

四制大香附 赤芍(酒炒各二兩) 川芎(童便炒) 陳艾絨雞子二枚同煮,水干炒黑各一兩)

上七味,研末,以黑驢皮膠三兩酒化烊,和搗丸,梧子大。每服二十丸。

(注)半產(chǎn)之因不一,補虛清火,夫人知之。惟胞宮留瘀致墮者,世罕論及。錄此二方,以補未備。方名“蕩胞”,義自顯然,但藥非峻烈,雖與蕩胞湯同名,而純駁緩急大不侔矣。

神造湯 治雙胎經(jīng)養(yǎng)不周而偏夭,不去其死,害母失胎,此方主之。

爪(一升) 生甘草(二尺) 阿膠(三兩,湯成去滓下)

上三味,于東向爐上,炊以葦薪,煮以東流水一斗,取二升。頓服或分二服。若人昏不能服者,灌之即活。

(注)晉三先生云∶神造者,制方之妙,一若神仙所作者也。蟹爪尖專下死胎,甘草奠安中氣,不使尸氣上乘;阿膠滑利前陰。分兩用一、二、三者,取數(shù)之勝,衡以升、尺稱者,取器之動,爐向東者,取生氣,炊以葦薪者,取輕脫。若雙胎一死一生者,蟹爪又安生胎,阿膠專于育神,甘草培植生氣,服之令死者出,生者安,真神品也。

補脬飲 治產(chǎn)后脬損,小便淋瀝。

生黃絲絹(一尺剪碎) 白丹皮根木 白芨(各一錢)

上三味,水一碗,煮至絹練如餳。空心服,咽時不得作聲。

(注)晉三先生云∶脬,婦之膀胱也。產(chǎn)時為穩(wěn)婆所傷,小水淋漓無度。觀其補法,有不可思議之妙。生絲造者曰絹,色黃者入血,丹皮連木者入里,色白者走氣∶二者皆能瀉膀胱之火,引清氣以達外竅。白芨性粘,功專收澀,能補五內(nèi)之www.med126.com破損。咽之無聲乃有效者,蓋聲出于五臟,有聲則五臟之氣動而來迎,無聲則五臟之氣靜而寧謐,所餌之藥不由五臟分布入肺,竟從胃口闌門泌別清濁之處,由脂膜之絡,滲于膀胱之外膜,使白芨得以護外而為固也。

(刊)二方用藥,可謂情義入神,而前方煎法,此方服法,尤足開人之慧悟也。

青附金丹 治婦女 瘕等病。

青皮(切四兩,用消石五錢化水浸) 香附(捶碎四兩,童便浸) 郁金(敲碎二兩,用生礬五錢化水浸) 丹參(切三兩,姜汁浸)

上四味,研細末,醋糊丸,麻子大,曬干灑上阿膠水,搖令光澤,再用∶人參 當歸 川芎(各一兩) 白術 茯苓 制半夏(各二兩) 陳皮 炙草(各五錢)

上八味,研細末,以米飲泛在光澤小丸上作外廓,曬干。每三錢,開水下。

(注)此薛氏法,方制甚奇。緣虛弱人而患癥痞 癖有形之病,不可徑施攻下,故用此為緩消之計。其妙在以六君、歸、芎為外廓,使藥入胃時不知有攻消之味,而胃氣不傷,迨其漸化,則對證之藥已至病所,俾病去而正不傷。誠女科之要方也。

(刊)婦女經(jīng)產(chǎn),皆以血為用,故其體多虛,而受制于人,故其氣多郁,氣郁則痰易凝而血易滯,此癥等病所由成也。粗工率用峻劑,但可以治實證,庸流偏于養(yǎng)正,每致延為痼疾。觀此方以六君、歸、芎先為保護中氣,已寓化痰養(yǎng)血之治,可謂所至秋毫無犯,而暗伏奇兵拔其負固,安良除暴,允為王者之師。喻氏論治下焦寒疝,義本于止,豈非善得師哉!雄謂以此類推,凡治下焦病,皆宜仿此法,庶無諺所云∶“兵馬過”,籬笆破之弊也。

五香丸 治同上。

靈脂(一斤) 香附(去凈毛一斤,水浸一日) 黑牽牛 白牽牛(各取頭末二兩)

上四味,于未研之先,一半微火炒熟,一半生用。共研細末,和勻,醋糊丸,蘆菔子大。每七、八分或一錢,臨臥姜湯下;次早再一服,即愈。孕婦忌服,小兒減半,虛人慎用。

(注)五靈脂破瘀安新,香附調(diào)氣舒郁,牽牛開結行痰、逐飲通水,合為消 散癖之方,不為不峻,然每服錢許,用治實證,尚為善藥。即痰積食積,氣滯成瘕,蠱膈腫脹,實痢初起,審屬痞聚在腹、有形攻痛之證,皆可治之。虛人或以六君子加歸、芍,作煎劑送服亦可。

導癥囊 治血因寒阻,凝結成癥。

川椒 皂角(各一兩) 細辛(一兩五錢)

上三味,為末,以三角囊大如指者,長二寸,盛藥,納入陰戶內(nèi),欲便則出之,便已再納。癥化惡血而下,以溫湯洗之,三日勿近男子。

(注)外治法藥雖峻,似不比內(nèi)服者之慮其耗傷元氣也。然藥皆辛熱,必確因寒阻血凝為病者,始為對證。

觀癥化惡血而下句,義自顯然矣。

保嬰湯 治小兒諸病。

陳米 黃土 嫩竹葉 蘆菔子 薄荷葉 燈草心 麥上七味,隨證所主者多用,其余次之。每服不過三錢,袋盛煮湯,任意渴飲。如便燥者,調(diào)入白蜜少許。

(注)小兒之病,多起于乳食不節(jié),此湯調(diào)養(yǎng)脾胃,巳扼幼科之要,故可隨證損益,以應諸病。若夏月泄瀉,尤為妙方。即痘疹后調(diào)理,亦宜準此。不可以平淡忽之,而從事溫補致釀別恙也。

(刊)小兒以脾胃為后天根本,乳食不節(jié),脾胃有傷,漸難運化,吐瀉乃作。久則脾土虛弱,肝木乘之,糞色漸青,面部萎白帶青,手足微搐無力,神氣懨懨不振,而慢脾成矣。江筆花《醫(yī)鏡》云∶時俗所謂慢驚風,即木侮土是也。初起宜異功散,甚者加木香、肉桂。若肢冷、唇白、息微,元氣欲脫也,急用附子理中湯,尚可挽回。然變之速者,用藥稍緩即不濟事,未可概視為慢也。雄按∶莊氏《福幼編》專論此證,若果系此證,應用此藥,乃謂執(zhí)一方而可通治泄瀉,其禍可勝言哉。

天一丸 治小兒百病。

燈草心(十斤,以米粉漿染,曬干研末,入水澄之,浮者為燈心,取出又曬干,入藥用二兩五錢,而沉者為米粉,不用矣) 赤白茯苓(去皮,兼用茯神去木五兩) 滑石(水飛過五兩) 豬苓(去皮二兩) 澤瀉(去蘆三兩)

上五味,各為細末,以潞黨參熬膏和丸,龍眼大,辰砂為衣,飛金為裹。每一丸,隨證用引調(diào)服。

(注)韓天爵云∶小兒生理向上,本天一生水之妙,故治病以小水通利為快捷方式也。愚謂小水通利則病有去路,故曰快捷方式。諺云∶“溲多無病,矢多無命”,即此義也。

清驚散 治小兒痙厥螈 。

膽星(九分) 飛辰砂(一分)

上二味,研細,以竹瀝半小杯,生姜汁一小匙和勻,再用麥冬一錢,橘紅八分,薄荷尖一分,煎湯調(diào)服。

(注)俗傳急驚風,方中行、喻嘉言兩先生辟之甚詳。此方以降痰、清熱、息風為治,得其指矣。

(刊)《醫(yī)鏡》云∶俗云急驚風,痰火閉也。小兒或感風寒,或積乳食,皆能生痰,痰積則化火,或受暑熱,亦生火,失于清解,則火升而痰亦升,痰火上壅,閉其肺竅,則諸竅皆閉。其證目直氣喘,昏悶不醒,且火甚則肝燥筋急。為搐搦掣顫。反張竄視,而八候生焉?傆商祷痖]結,肝風內(nèi)動而成,非嚇驚也。當其拘攣弓仰之時,不可用力緊抱,但以手扶,聽其自抽自止,庶不傷經(jīng)絡而成廢人。初起宜通關散開其嚏,得嚏則醒,次以竹瀝或梨汁、蘆菔汁和入石菖蒲汁灌之,火降痰平,則病自己。愈后宜清熱養(yǎng)陰,勿投溫補。雄按∶“痰”古作“淡”,顯系二火搏水以成痰也。萬密齋嘗云∶人之有痰,猶木之有津,時令大熱,草木流津,痰自熱生,此明驗也。痰猶水也,附氣自行,過顙在山,豈水之性哉!乃搏激使之也。故雄謂胃火盛則飲食生痰,痰愈盛則肥濃愈嗜者是也。肝火熾則津液凝痰,痰愈盛則筋絡愈燥者是也。痰因火動,理自不誣。

流丹 治痘證險逆。

當歸 川芎 升麻 甘草(各六兩)

上四味, 粗末,于臘月八日取東流清水七大碗,煎至三大碗,去渣,將藥盛新砂鍋內(nèi),再選∶明凈完體辰砂(四兩)

上砂盛細絹袋內(nèi),以線扎口,懸系藥汁中,約離鍋底一指,以桑柴慢火煮至汁盡,取起研細末,瓷瓶收藏,另用∶好糯米(半升,淘凈控干水氣)

再以鹽鹵和凈黃土干濕得所,包米為團,放炭火內(nèi), 令通紅,速即取出,冷定劈開,揀米粒色黃有性者,亦研細末。別盛瓷瓶收藏。凡小兒一歲足者,用辰砂末、米末各一分,白蜜一茶匙,米湯半杯,醇酒三匙,共二未調(diào)勻,以茶匙徐徐喂服。未出痘者免出,已見點者必稀,陷沒者片時即起。合藥一料,施送可救數(shù)百人,惟合時須焚香凈室吉人,勿令雞犬、陰宦、孝服、生理殘障、穢病患見,慎之珍之。

(注)《古愚消夏錄》載此方,云真定梁氏世施此藥,厥功甚著。而用藥平淡,制法甚奇,名之曰“順流丹”,蓋以水向東流為順,用治逆痘,證即轉(zhuǎn)順。夫□致膠煎以伏流之阿水,則名阿膠,亦為其功在水耳。故煎藥之水,不可不因證而擇其宜也。第東流水既取其順趨,亦取其流行、煎藥者宜取而即用,不可久停以失流行之性。觀其不用井水、止水,意可見矣。

(校)上論方劑。

六月初一日取好水藏之,久而彌佳,名六一水,又名神仙水,宜于夏秋烹茗。何氏《醫(yī)碥》煎藥用水歌云∶急流性速堪通便。宣吐回瀾水最宜,百沸氣騰能取汗,甘瀾勞水意同之,黃齏水吐痰和食,霍亂陰陽水可醫(yī),新汲無根皆取井,除煩去熱補陰施,地漿解毒兼清暑,臘雪寒冰療疫奇,更有輕靈氣化水,奇功千古少人知,堪調(diào)升降充津液,滋水清金更益脾。

(刊)雨雪之水名曰天泉,即半天河水,一名上池水。其質(zhì)最輕,其味最淡,宜煎清肅上焦藥,淪茗遠勝山泉。惟吾杭飲之,故人文秀美,甲于天下。杭城皆瓦屋,以竹木或磚或銅錫為承 ,引其水而注之缸,然必日使人梯而上視,如有鳥惡穢之瓦,即以潔瓦易之,再以凈帚頻為掃除,毋使木葉塵砂之積,則水始清。若近廚突之屋,必有煤 之污,勿取其水也,狂風驟雨之水,必夾塵砂,亦勿取焉。久晴乍雨之水,亦勿遽取,恐瓦有積垢,翟之未凈也。既注之缸,必待其澄,而后挹其清者,藏諸別缸,藏久彌良。凡藏水之缸,宜身長而口小者,上以缶盆冪之,而置于有風無日之所,日曬久則水易耗而色不白也。置缸之地須 以石,俾免濕氣上蒸也。嚴寒之際,缸慮凍裂,每缸內(nèi)入以粗松柴三、四尺,即不泐。先慈嗜茗而取水甚嚴,蓄水甚精,謹詳識之。雖他處亦可仿行,以免水土惡劣之病,不但備烹茶煮藥之用已。

又凡溪澗之水惡劣者,其山必 ,或為砒礬毒藥之所產(chǎn),或為蟲蛇猛獸之所居。而人之飲食,首重于水,乍入其鄉(xiāng)者飲之,疾病生焉,生于其地者習之,狠戾鐘焉。欲籌斡旋補救之策,以期革獷悍之俗,而康濟斯民者,惟有深鑿井泉,是為亟務。爰附泰西掘井法于下,庶無井之處悉可廣鑿焉。

高地作井,未審泉源所在,其求之之法有四∶第一氣試。當夜水氣恒上騰,日出即止。今欲知此地水脈安在,宜掘一地窖,于天明辨色時,人入窖,以目切地,望地面有氣如煙騰騰上出者,水氣也。氣所出處,水脈在其下。

第二盤試。望氣之法,曠野則可,城邑之中,室居之側,氣不可見。宜掘地深三尺,廣長任意,用銅錫盤一具,清油微微遍擦之,窖底用木高一、二寸以 盤,偃置之,盤上干草蓋之,草上土蓋之,越一日開視。盤底有水欲滴者,其下則泉也。

第三缶試。近陶家之處,取瓶缶坯子一具,如前銅盤法用之。水氣沁入瓶缶者,其下泉也。無陶之處以土甓代之,或用羊絨代之。羊絨者不受濕,得水氣必足見也。

第四火試。掘地如前,篝火其底,煙氣上升婉蜒曲折者,是水氣所滯,其下則泉也。煙氣直上者否。

鑿井之法有五∶第一擇地。山麓為上,蒙泉所出,陰陽適宜;園林室屋所在,向陽之地次之,曠野又次之,山腰者居陽則太熱,居陰則太寒,為下。鑿井者察泉水之有無,斟酌避就之。

第二量淺深。井與江河地脈通貫,其水淺深尺度必等。今問鑿井應深幾何,宜度天時旱澇河水所至,酌量加深幾何而為之度。去江河遠者不論。

第三避震氣。地中之脈,條理相通,有氣伏行焉,強而密理,中人者九竅俱塞,迷悶而死。凡山鄉(xiāng)高亢之地多有之,澤國鮮焉。此地震之所由也,故曰震氣。凡鑿井遇此,覺有氣颯颯侵人,急起避之,俟泄盡更下鑿之。欲候知氣盡者,縋燈火下視之,火不滅是氣盡也。

第四察泉脈。凡掘井及泉,視水所來而辨其土色。若赤埴土,其水味惡。赤埴,粘土也,中為甓為瓦者是。

若散沙土,水味稍淡。若黑墳土,其水良。黑墳者,其土色黑稍粘也。若沙中帶細石子者,其水最良。

第五澄水。凡作井底,用木為下,磚次之,石次之,為上。既作底,更加細石子濃一、二尺,能令水清而味美。

試水美惡,辨水高下,其法有五。凡江、河、井、泉、雨、雪之水,試法皆同。

第一煮試。取清水置凈器煮熟,傾入白瓷器中,候澄清,下有沙土者,此水質(zhì)濁也。水之良者無滓。又水之良者,以煮物則易熟。

第二日試。清水置白瓷器中,向日下,令日光正射水,視日光中若有塵埃氤氳如游氣者,此水質(zhì)不凈也。

水之良者,其澄徹底。

第三味試。水元行也,元行無味,無味者真水。凡味皆從外合之,故試水以淡為主,味佳者次之,味惡為下。

第四稱試。有各種水欲辨優(yōu)劣,以一器更酌而衡之,輕者為上。

第五紙帛試。用紙或絹帛之類色瑩白者,以水蘸而干之,無痕跡者為上。

又按人可以一日無谷,不可以一日無水,水之于人,顧不重歟?茍知掘井試水之法,則在在可飲甘泉,且借以備旱災,救火患,一舉而數(shù)善存焉。雄性喜鑿井,奈無其力,惟冀同志者匡余未逮為幸。但井欄之口宜小,庶免墜溺之虞,尤為切要。設無水之地而不能鑿井者,更有水庫一法。泰西書云∶若天府金城,居高深險,江河溪澗,境絕路殊,鑿井百尋,盈車載綆,時逢亢旱,涓滴如珠,或絕徼孤懸,恒須遠汲,長圍久困,人馬乏竭,如此之類,世多有之,臨渴為謀,豈有及哉?計惟恒儲雨雪之水,可以御窮,而人情狃近,未或先慮,及其已至,坐槁而已。亦有根據(jù)山掘地,造作塘池,以為旱備,而彌月不雨,已成龜坼,徒傷 注之易窮,不悟滲漏之實多也。西方諸國因山為城者,其人積水有如積谷,谷防紅腐,水防漏渫,其為計慮,亦略同之。以故作為水庫,率令家有三年之蓄,雖有大旱,遇強敵,莫我難焉。且上方之水,比于地中,陳久之水,方于新汲,其蠲煩去疾,益人利物,往往勝之。彼山城之人,遇江河泉井之水,猶鄙不屑嘗矣。名曰水庫者,固之其下,使無受渫也,冪之其上,使無受損也。四行之性,土為至干,甚于火矣。水居地中,風過損焉,日過損焉,夏之日大旱,金石流,土山焦,而水獨存乎?故固之,故冪之。水庫之事有九∶一曰具,具者庀其物也,二曰劑,劑所以為之和也,三曰鑿,鑿所以為之容也,四曰筑,筑所以為之地也,五曰涂,涂所以為之固也,六曰蓋,蓋所以為之冪也,七曰注,注所以為之積也;八曰挹,挹所以受其用也;九曰修,修所以為之彌縫其闕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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