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您現在的位置: 醫(yī)學全在線 > 中醫(yī)理論 > 民間中醫(yī) > 正文:祝味菊生平及其學術見解舉要
    

岐黃密室:祝味菊生平及其學術見解舉要

祝味菊的《傷寒質難》好書也。

形成了系統和體系,研究傷寒的一定不能錯過。起理論水平當今無人可比,看了劉、陳的傷寒,都難成體系。不知哪里能找到他其他的書,他建國后去世,有什末故事嗎?他的學生99年去世,也沒有見記載

[ Last edited by ylliu on 2006/5/20 at 05:14 ]
-----------我也只買到祝先生的這一本,是他學生整理的,確實是好書~!
-----------祝味菊生平及其學術見解舉要
祝味菊生平及其學術見解舉要
   浙江省紹興地區(qū)中醫(yī)學會    陳天祥
   祝味菊先生是近代著名中醫(yī)。他一生努力捍衛(wèi)、振興中醫(yī)事業(yè),學貫中西,在臨床上
獨樹一幟,形成了以溫補為特點的“祝氏學派”。
   一、生平及著作
   祝昧菊(1884—195t),浙江山陰(今紹興)人。先祖世代業(yè)醫(yī),弱冠進蜀,協助姑
父經營鹽務,暇余習讀醫(yī)書。姑父嘉其好學,先后請宿儒劉雨笙等授讀醫(yī)經。祝味菊穎悟
過人,好發(fā)疑問,老師竟不能窮難釋疑而自辭。祝味菊自學精勤不倦。1917年。四川招
收軍醫(yī)生,祝氏投考入學,攻讀二年,因政變,醫(yī)校改組,后隨日本教師石田東渡考察日
本醫(yī)學。新的醫(yī)學理論對祝氏啟發(fā)頗多,并對他的醫(yī)學觀點產生了深刻的影響。翌年回
國,首任成都市政公所衛(wèi)生科長,主政官醫(yī)院七年,頗有醫(yī)績,名噪蜀中。
   1926年,祝氏避“川亂”赴上海,初未懸壺,隱跡考察近一載,深感有些名醫(yī)在截
斷病勢方面缺乏良法,遂一反俗風,開診后擅用溫藥建功,為人診療,往往應手而愈。尤
在1929年秋,治愈被某名醫(yī)斷為“誤投辛燥,法在不救”的危篤病人,從此醫(yī)名大噪滬
上。
   二十年代,正是中醫(yī)危急存亡之秋,而祝氏對于中醫(yī),頗有自信心。認為“沒有真
理,決不能造成事實,事實的造成,里面一定含有真理”,“尊重中醫(yī)療病的成績,尊重中
醫(yī)有效的事實,不能因為現代科學還無法解答其所以然而放棄不頤,更不可只是贊賞而不
屑應用……”。他還一針見血地指出,“歷來醫(yī)政當局,不是西醫(yī),便是門外漢,對于中醫(yī)
的理論無暇細考其意義,或無法判定其是非”,以致使中醫(yī)老是處于“打不倒,站不起”
的狀況中,點明了當局輕視中醫(yī)的癥結所在。他堅決反對消滅中醫(yī),崇洋媚外,民族虛無
主義觀點;同時也反對片面強調國粹,目排外,敵視西醫(yī)的保守觀點。認為“學說無國
界,求是而已,揚古訾今,泥新詆舊,其失一也”!靶g無中西,真理是尚“,中西醫(yī)的傾
軋,決非社會之!。祝氏認為,在西方醫(yī)學的沖擊下,中醫(yī)“再不檢討自已,整理自己,
說明自己,則盡其所長,終不為外界所了解,著作等身,終不為學者所公認”。他呼吁:
發(fā)皇古義,必須融會新知,“吾人整理中醫(yī),成立比較合乎邏輯之學說,提出人病并重之
概念,使外界認識中醫(yī)愈病之所以然,不僅有藥,而且有法”。
   祝氏學貫中西,勇于實踐,注重實效。醫(yī)技精湛,膽識過人,章次公先生曾贊曰“治
起病來,心狠手辣,一針見血。”諸名醫(yī)搖首卻步之重篤者,每能一手承攬,有時甚至為
病家“具結”治愈。兒科名醫(yī)徐小圃之子因誤用涼藥’,幾致不救,經祝氏力排眾議,用溫
熱峻劑挽危而愈。祝氏曾說:“醫(yī)為仁術,生命重歟?令譽重歟?吾行醫(yī)三十年,不畏艱
巨,不憚物議,病勢雖重,茍有生理,無不據理力爭,負責治療,所以然者,求安心而
已,成敗毀譽無所計也。”他認為:“以詭術取信于病人而冀沽名者,是醫(yī)門之賊,應當鳴
鼓而攻之”。體現了高尚的醫(yī)療道德。
   臨床實踐的不斷成功,使其學術影響日益擴大,徐小圃先生因其子被祝治愈,對祝氏
大為折服,不僅讓其長子伯遠、次子仲才俱拜于祝氏門下,自己亦深受影響。陳蘇生先生
慕名幾次拜訪,與祝氏侃侃長談,從中聽得許多聞所未聞的見解,毅然放棄自己的診務,
以三十五歲之年入祝氏門中執(zhí)弟子禮。浙江等地一些明識之士紛紛遙從私淑。祝氏學說逐
漸形成一個獨特的流派。
   祝味菊性情亢爽,胸無城府,常與名醫(yī)徐相任、陸淵雷、章次公等商談醫(yī)理,倡揚革
新,相交甚厚。他們對祝氏的學問、才智,無不欽佩。徐相任稱贊祝氏:“辯才無礙,辟
易千人,國醫(yī)中不羈才也!币恍┪麽t(yī),包括外籍西醫(yī)萊納,戰(zhàn)前曾與祝氏在滬合辦診所,
也對他贊賞備至,感到獲益良多。
   祝味菊在上海曾任新中國醫(yī)學院實習導師及附設新中國醫(yī)學研究院院長和新中國醫(yī)院
院長,不僅治績輝煌,著述亦頗多,曾編寫《祝氏醫(yī)學叢書十種》,其中付梓行世的有
《傷寒新義》、《金匱新義》、《診斷綱要》三種。醫(yī)案二十一則載于上海中央書局1937年出
版的《上海名醫(yī)醫(yī)案選粹}一書中。1948年,將畢生研究所得著成《傷寒質難},1950年
梓行。諸書中,以《傷寒質難》影響較大。
   二、學術見解舉要
   祝氏淵源仲景、景岳之學,但不機械照搬,而是結合臨床實踐的驗證,以哲學為指
導,通過嚴格的邏輯思維,摒棄一些明顯違反科學的說法,吸取現代科學的可借鑒之處,
溶于中醫(yī)之中,理論上有所創(chuàng)新,F分三方面扼要介紹。
   1.邪分有機無機,反應重在本體的病因病理觀
   中西醫(yī)之間,爭訟最多的莫過于病邪是“六yin”還是“細菌、病毒、原蟲”了。祝味
菊根據客觀實際,辯證地提出了“六yin”與“細菌。等在外感發(fā)病中的不同環(huán)節(jié)和互相聯
系,認為它們都屬于“邪”的范疇,但“邪有無機、有機之別,無機之邪,六yin之偏勝
也,風寒暑濕燥火,及乎疫癘尸腐不正之氣,凡不適于人,而有利于邪機之蕃殖者,皆是
也,有機之邪,一切細菌原蟲,有定形,具生機,可以檢驗而取證于人者,皆是也!薄傲
yin”與“細菌”的關系“六yin害正,言氣候之不適于人,人之所惡,菌之所喜也,故六yin
可以培養(yǎng)細菌,細菌得六yin之助,可以猖獗而為患!薄皞桑行沃袡C邪為主因,  
無形之無機邪為誘因……”至于暑熱、濕阻等“無形之邪,感而即病者,非六氣之致病,
實由體工之失于調節(jié)耳!惫鼠w工調節(jié)功能正常者,雖遇大風苛毒可以不病。
   祝味菊認為:寒熱的征象,反映了體工陽氣抵抗強弱的不同,寒溫之辨,其主要區(qū)別
在證候不在原因。
   祝氏指出:有機之邪和體工抗力斗爭的病理過程“不出五種階段”。“太陽之為病,正
氣因受邪激而開始合度之抵抗也;陽明之為病,元氣憤張,機能旺盛,而抵抗太過也;少
陽之為病,機能時斷時續(xù),邪機屢進展退,抵抗之力,未能長相繼也,太陰少陰之為病,
正氣懦怯,全體或局部之抵抗不足也,厭陰之為病,正邪相搏,存亡危急之秋,體工最后
之反抗也!薄按宋嶝δ陙愍氂兄牡靡。”2.以八綱論雜病以五段淪傷寒的辨證方法“八綱”辨證,是祖國醫(yī)學辨證理論中一個重要組成部分。它淵源于張仲景。張景岳
提出陰陽“六變”說,嗣后清·程鐘齡又提出“病有總要,寒熱虛實表里陰陽八字而已!
但這些都只是“八綱”的基本內容,和一個辨證系統的“八綱”辨證尚有差距。祝氏師古
而有發(fā)揚,在《傷寒質難》一書中創(chuàng)造性地提出“八綱”一詞。“所謂八綱者,陰陽表里
寒熱虛實是也。”同時,他第一次給“八綱”中的四對辨證范疇下了定義,確定了相互之
間的關系。他說:“陰陽者,蓋指病能而言也,……病之分陰陽,所以別體用之盛衰,測
氣質之變化也,至于寒化為陰,火化為陽,人里為陰,出表為陽,虛者為陰,實者為陽,
隱然又執(zhí)八綱中之大綱矣!薄氨砝镎撸讣膊≈课欢砸,……病之分表里,所以明內
外,定遠近,別親疏,知順逆也,”“寒熱者,指病能之盛衰而言也,……病之分寒熱,所
以明氣血之多寡,察抗力之盛衰也,”“虛實者,指正邪消長之形勢而言也。”總之,祝氏
完成了“八綱”內容與形式的統一,完成了理論從初級階段向高級階段的飛躍。當前,對
于“八綱”辨證理論,則認為是在祝氏的基礎上進一步完善起來的。
   五段辨證是祝氏在外感熱病辨證上根據五段病理獨創(chuàng)的方法。他辨?zhèn)诹浂?br >泥。他認為“仲景六經名詞,系代表人體抗邪所發(fā)生之六大類證候,六經所固定之證候,
初不能包含一切抗邪情形,是以后人于傷寒六經之外,又有溫病三焦之說!彼吹搅
“六經的局限性,認為要發(fā)展傷寒學說,切合臨床實際,應該跳出六經的圖子,尋找新的
理論。六經證候,既不能包含一切抗邪情形,則六經名稱可廢也,利用六經名詞,以代表
各個抗邪程序,則六經名稱存之亦可也!彼f:一切外感,有機之邪,“其抵抗之趨勢,
不外五種階段,所謂六經癥候,亦不出五段范圍,于意云何,吾之所謂六經者,乃代表五
種抵抗程序耳,太陽為開始抵抗,少陽為抵抗不濟,陽明為抵抗,太陰少陰同為抵抗不
足,厥陰為最后之抵抗,一切外感,足以激起正氣之抵抗者,皆不出此五種階段,此吾研
究之創(chuàng)獲,敢謂前所未有也!睌U大了以五段釋六經的應用范圍。
   3,助自然療能  重溫熱扶陽的治療原則
   前述五段病理,五段辨證,相應而有五段療法,—脈相承,是為“五段學說”,它的
中心是人體抗力!八^五段療法,不外順從自然,調整太過與不及,以助長其抗力而愈
病也!
   科學的發(fā)展,加強了對各種病原體的認識,對針對各種病原體的特效藥也日益企求。
但祝氏指出“一病有一病之特因,舉一病而求——特效之藥,已非易得,而況特因之多,指
不勝屈,菌因之繁,層出不窮者哉”。事實上,不管中醫(yī)西醫(yī),依賴查清病原,依賴一、
二種特效藥水遠滿足不了臨床的需要。
   祝氏經過長期的理論探索,認識到:“病原僅為刺激之誘因。病變之順逆,預后之吉
兇,體力實左右之,此病原繁多,本體唯一之義也。”“病原之發(fā)現,隨時代而變遷,人體
之自然療能,歷萬古而不易”!靶罢嗖崛藢彶炱溥M退消長之趨勢,而予以匡扶之
道,此協助自然之療法也,……不必問邪之為細菌,為原蟲,為無形厲氣也,明乎傷寒抗
邪之理,則一切感證,思過半矣!弊J系摹氨倔w療法”立論精辟,敘理透徹。發(fā)揮了中
醫(yī)的特長,促進了中醫(yī)臨床的發(fā)展。
   溫熱扶陽,是祝氏“本體療法”的具體應用,也是祝派用藥的特點。他在《傷寒質
難》里用大量篇幅引證《內經》、仲景、景岳的重陽之說,強調人體的“氣”在生理、病
理、治療上的重要意義。他說:“陽氣者,抗力之樞紐也”,“既病,則當首重陽用,陽衰
—分,則病進一分:正旺—分,則邪卻一分,此必然之理也”!翱沽Σ蛔阏,壯之以溫,
…,“抗力衰微,而虛怯過甚者.助之以熱”,“氣足則抗能旺盛,陽和則抗力滋生!惫首
氏臨證多用麻、桂、附、,用附子尤為擅長,有“祝附子”之稱,反對濫用涼藥而傷抗
力,其理蓋本于此。
   從本質而論,祝氏的“本體療法”正是仲景、景岳學說的發(fā)展,是他吸收前人精華,
結合臨床加以總結出來的,具有一定的實踐性和科學性。
-----------祝味菊先生之思想理論?


(一)溫  補
  祝氏用溫藥施溫補法為最多,內外科皆常用
之。如:肺結核用溫補劑、陰疽潰瘍施溫補等。
曾謂:“中醫(yī)治肺結核無特效藥物,予之所以能治
愈肺病者,全恃大劑溫補藥物,補陽培陰,增氣
養(yǎng)血,鼓舞自身正氣力量,以包圍病灶與撲滅細
菌,因而獲得成功!比缵w君年五十許,身體虛弱,
咳嗽不休,痰中帶血,形消骨立,顴骨高聳,眼
光銳利,令人望而生畏,病人自認為不起矣,尤
以每晚低熱,更令其煩惱不已,見醫(yī)則問死朗。祝
氏診曰:肺結核病情深重,非不治之癥,病人必
須與醫(yī)生配合,振起精神,防止消極,用藥改弦
易轍(前醫(yī)多用養(yǎng)陰潤肺之品),首重鼓舞元氣,
汝病可望轉機。處方:附子、黃芪、熟地黨參、
當歸桂枝,炒白芍,磁石、炒白術、菟絲餅、仙
靈脾、蘇子,炙百部、炙紫苑,淮山藥、麥芽
杏仁,3劑水煎服,另服紫河車粉每日3克,連
服7劑,諾癥大喊,精神轉佳而向愈。后囑其每
逢冬季,服6—7劑補藥及紫河車粉,隨訪健如常
人。

(二)溫潛

溫潛之法,系祝氏根據仲景方桂枝龍骨牡蠣
湯而立,即用附子之溫與磁石龍齒之潛而成。凡
見咯血、失眠、心悸怔忡,男子遺精、女子夢交
等癥,用之甚驗。尤以突出的是祝氏在辨?zhèn)C
神昏譫語時,能正確區(qū)分開是虛陽上浮而致,
還是熱入心包而生,前者用溫潛之法,投附子、棗
仁、磁石、龍齒之品,而忌用后者之安宮牛黃
清宮湯之屆。如祝氏洽—男患徐某,20歲,患
傷寒,高熱不退,漸至譫語,神志昏迷,名醫(yī)皆
用清宮湯合紫雪丹治之,罔效。邀請祝氏診治,經
望、聞,問,切四診合參,謂:“神已衰矣,不能
作熱人心包之治法”,遂以溫潛法擬方:附子,活
磁石,生龍齒、川桂枝,生白芍、棗仁、茯神、
菖蒲、仙半夏,遠志等藥,逐漸治愈。

  (三)溫涼并用

  古方資壽解語湯(附于與羊角同用)系治中
風之妙方,祝氏常用之。曾謂:“羚羊角治腦,附子
強心,陽氣虛而有腦癥狀者最宜”。他在蜀時,曾
用此方治—老翁中風抽陷,數帖而愈。至于附子
石膏同用,更是屢見不鮮,祝氏曰:“附子性熱,
可以扶陽而固本;石膏之涼,既可以制炎而解熱,
又能中和附子之性。陽氣不足,炎熱不過盛,可
重附子而輕石膏,陽氣略虧,炎熱頗盛,又可重
石膏而輕附子”。可見祝氏溫涼并用之妙。
 
 (四)溫下與溫潤

  腸胃積滯,醫(yī)用涼藥下之,此其常也。而祝
氏則用溫下,用附于之溫熱,配大黃之攻下。尤
其對阿米巴痢疾,附子大黃加芍藥黃芩湯效若桴
鼓,即附子、大黃,芍藥、黃連、黃芩、當歸,檳
榔、木香、甘草、肉桂,桔梗。對于濕疹,祝氏
認為與腸胃不清有關,治療時以附子,大黃溫下,
白鮮皮,海桐皮、生姜皮、地膚子,苦參、生薏
仁、陳皮祛濕,效果顯著。對于老年便秘,祝氏
常用溫潤之法,附子、桑椹、黑芝麻、活磁石、火
麻仁、制首烏、陳枳殼、酸棗仁、并另服半疏丸,
屢服屢效。

  (五)溫  散

  冶陰疽要方陽和湯,方由熟地、鹿角膠,炒
白芥子、肉桂、生甘草,姜炭、麻黃所組成。祝
氏于方中加附子、磁石效果甚佳,如冶穿骨流注,
縮腳朋瘓、陰寒痹癥等均效。祝氏曰:“蓋此方能
振奮陽氣,祛寒消腫也。但方中缺乏附子,為美
中不足,余每次用陽和湯均加附子”。如沽馬君,
年六十有一,左膝部腫脹疼痛,服活血化瘀之藥
無效,祝氏即用陽和湯加附子治之.腫脹漸消而
愈。另李君,年三十許,經常行水濕作業(yè),久則
右小腿連及腘部,有硬塊不能下地,醫(yī)謂氣滯血
瘀,投當歸、川芎、赤芍、仁、紅花姜黃,三
棱等藥治之,無效。祝氏改用陽和湯加附子,服
藥5帖,自覺患部有熱氣上下,不久腿即能動,繼
服數帖而能下地行走,槐其腿部之硬塊均消失。

  (六)溫開

  對胸痹之癥,況氏常用溫開法治之。并引
《金匱》謂:“寒氣客于五臟六腑,因虛而發(fā),上
沖胸間,則胸痹”,夫虛者,雖不明何種虛,余意
為陽虛氣短。是以仲景均用溫開法,如括蔞薤白
白酒湯、括蔞薤白半夏湯等均屬妙方。胸痹之病
頗多,根據病情用附子,功效尤捷。

  祝氏認為:疾病不能脫離人體而獨立。
病原繁多,隨時代而變異;本體惟一,人體自
然療能雖百年而不易。故既病“則病變之逆
順,預后之吉兇,人體抗力亦實左右之”;是
則“體質之論,實為中醫(yī)精神所寄”。所謂傷
寒六經病證,僅為利用以代表人體各個抗邪
程序之代名詞。但病變萬端,六經所固定的
證候并不能包含一切抗邪情形,遂不囿于前
人之說,融納新知,續(xù)予發(fā)揮,據其平生研究
經驗所獲,創(chuàng)立“以五段代六經”,自成一家
之說,“雖叛古逆今,勿顧也”。他謂一切外感
性熱病,無論其為六yin之襲,菌毒之激,人體
未有不起抵抗者,抵抗之趨勢,即證候之表
現,總不出五種階段;所謂傷寒六經病匠,亦
不出此五種范圍:即開始抵抗(太陽),抵抗
不濟(少陽),抵抗太過(陽明),抵抗不足(太
陰、少陰)及最后之抵抗(厥陰)。要之,人體
抗邪反應“不外體力之盛衰,抗力之消長”;
五段者,抗力消長之符號也。祝氏“五段”之
說,以變革的精神脫出泥古不化的傳統禁
錮,為進一步探索傷寒六經的真諦拓展思
路,對臨床治療迄今仍具啟迪、指導意義。
  1.太陽傷寒,為人體對于邪毒開始合度
之抵抗。囤其先驅癥狀多見于表,故前人稱
太陽為表病。祝氏曰:太陽為六經證候之首,
對其研究透徹,治外感之大要可思過半矣,
故闡釋不厭其詳。表病之主癥為畏寒發(fā)熱,
發(fā)熱之原因系邪正相搏,體溫調節(jié)中樞受
激;或為六yin外激致放溫障礙,或為菌毒內
激致生溫亢進。發(fā)熱之動機,對六yin之邪,欲
釀汗而解表;對菌毒之邪,欲令產生抗體,以
消內在之菌毒。診視之要:外觀表機之開合,
內察正氣之盛衰。釋曰:“開之太過,名曰表
亢;合之太甚,名曰表閉。氣之太過曰亢,有
余曰盛,不足曰怯,怯甚曰衰,不盛不怯曰
和”。其治開表以辛,和表以甘,制亢以涼,扶
怯以溫。故放溫障礙,發(fā)熱無汗:表閉甚而里
氣不亢者,法主辛溫,麻黃湯;氣怯而甚者加
附子,即麻附細辛湯;表閉而里氣盛者,法主
辛涼,銀翹散;氣亢而甚者加石膏,即大青
湯;表閉而里氣和者,辛平宣散,蔥豉荊防之
屬是也。放溫激進,發(fā)熱自汗;表亢而里氣怯
者,法主甘溫;桂枝湯;表亢而里亦亢者,法
主甘寒,白虎湯;表亢而里氣盛者,法主甘
涼,蘆豉之類是也;表亢而里氣和者,法主甘
平,桑菊之類是也。要之,太陽傷寒首重解
表,解表者,解除人體因抗邪誘起之反應,調
正其本身營衛(wèi)之不和。據此,祝氏評曰;前人
以寒熱頊楚,謂邪客于表,汗以散之,一若體
表有實物可解,此皆抽象之詞;“表何嘗有
邪,又何嘗有風可祛,有寒可逐,有熱可清
乎!”從而否定千百年來指六yin之邪為實有
其物之沿誤,F代研究認為所謂“病位在
表”,只是理論上的一種抽象,其本質是機體
對病邪誘襲所產生的一種全身性反應。這與
祝氏上述涵義類同,即此亦可見其卓識深遠
之一斑。祝氏并釋解表主用汗法之機理曰:
“汗法可以調節(jié)亢溫,可誘導血行向表,協助
自然療能,一舉而數善備矣。”于簡括中寓
灼見。但指出:-倘汗而不解,則為汗之不得
其道也”;其或為“腸有宿垢,或菌毒內踞,或
身體之一部遭遇炎性之刺激,或代酣之廢物
引起自身之中毒”,要之,必有內激之因也。
其治:“誘因但治其反應,主因必去其病原”,
若無祛除病原之特效專藥,則時時扶持其抗
力,維護其自然療能,亦可令正勝而邪卻,祝
氏并進一步提出“治療外感疾病,不必待病
至深入而后方行之”,而應“觀察邪行之趨
勢,以施早期療法”的設想。當代名醫(yī)姜春華
氏所創(chuàng)”截斷扭轉”理論,或即循此思維的具
體發(fā)揮。
  2.少陽傷寒,為人體對于邪毒抵抗持續(xù)
不濟,未能協調也,但正氣有可勝之潛力。其
成因為內有障礙,臟腑功能不能自由發(fā)揮。
如晌有積飲則汗出不達;腸有積滯則府氣不
宣。水飲成于三焦之不利,積滯因于脾胃之
不適。但此處之積滯,為傳化失職,僅令妨
礙抗能,未見抵抗太過之象,與陽明腑證有
別;故雖曰府實,亦當歸于少陽,“此仲景柴
胡湯所以有硝黃之加也”。其治:去其障,則
正伸而邪達,法用和解;和者協和其正氣,解
者解除其障礙。喻謂“譬如行旅,征馬踟躕,
非馬不前也;荊棘瓦礫障于途也;去其障,則
昂然奔逸而莫能自制矣”,可稱形象。如濕重
而脾運受困者,茅術半夏宣發(fā)中陽,助麻佳
以收和解達表之功;大便溏薄,則氣怯無汗,
麻桂柴葛之外,重與木附益果之屬以固之,
溺頻而多,則液阻無汗,麻桂柴葛之外,兼與
故紙覆菟之類以攝之;胯胱滿而不能下者,
法當滲利,五苓散主之等。障礙當視其性質
之不同各予專藥,如柴胡有宣暢氣血、散結
調經之效,故為少陽和解去障之專藥。要之,
正氣未能協調者,則善為誘導。誘導者,損有
余,補不足,以求機體動態(tài)平衡。
  3.陽明傷寒,為人體對于邪毒之反應失
之過激也。其成因:體實氣盛之人,抵抗太過
一也;非寒而溫,未虛而補,應汗失表,宜攻
失下二也。歷來醫(yī)家都稱陽陰證有入經、入
腑之別,主用清下二法。祝氏則曰:“入經入
腑”乃從藥效反溯而名之,皆為想象之詞;以
高熱而用清,以排滯而用下,亦似是而非之
說。陽明證為傷寒至于極期,正邪雙方各為
其生存而作殊死之戰(zhàn),抗力豈皆有余哉!清
而下之,抑低其抗力,愈虛其虛矣。故陽明雖
有可清可下之證,而無必清必下之理。體壯
氣盛之人,抵抗太過,興奮太甚,方可制亢以
涼,一清而愈,白虎湯為正治。腑實之候,非
必承氣之證,其有宿滯陳積在上則宜消,在
下則宜導;府實而體虛,宜用溫通;府實而氣
盛,必具見仲景可下之證,方可假手于一下
而愈”。下滯之藥,為去病之用;溫涼之性,為
療人之方,不可治病而忘人!”
  或謂邪重而發(fā)之暴者,每能直接造成陽
明證候,必須用寒涼清下之法。祝氏辯曰:邪
無論輕重,必待機體之反應而后癥狀方顯,
故疾病為病原與人體合成之產物。人之受
邪,邪體雖同,后果各異。以瘧疾為例,定期
劇寒高熱,煩渴引飲為當然病型;然發(fā)熱后
或體力自如,或困頓不堪,或發(fā)而自休,或發(fā)
而不已,其轉歸亦因人而異。其治,如瘧發(fā)而
虛,即不得用清,仍當用溫。俗言瘧為。睥
寒”,截瘧七寶飲即是溫藥。
  4.太陰、少陰傷寒,同為人體對于邪毒
抵抗不足。它與少陽傷寒的區(qū)別:“大凡具有
抗力而未能發(fā)揮者,謂之少陽;無力反應則
謂太陰,少陰。故少陽不足在標,太陰、少陰
不足在本”。其成因:先天不足,后天失調;或
困于痼疾,或傷于新病,其素秉虛弱則一也。
久眼寒涼,濫于攻下,發(fā)汗過多,傷于藥物,
致陽氣日困,心用日衰二也。如“太陰之為
病.腹?jié)M而吐,食不下,自利益甚,時腹自
痛”,此言胃腸消化功能不足,“少陰之為病,
脈徽細,但欲寐也。,此言心臟功能之不足。
形質指陰,功能指陽,故太陰、少陰傷寒,咎
在陽氣抗力之不足。不足曰怯,怯者溫之,溫
藥有扶陽助正、強壯之意。故其治。不足在
表,溫以衛(wèi)之;不足在里,溫以和之;形不足
者,溫之以氣;精不足者,溫之以味。。仲景
之理中、吳萸、四逆,真武等,何莫非溫陽之
方,
  或謂正虛為病可用溫,菌毒炎癥為病
則不可溫。祝氏力斥其非:狹義之傷寒,病
菌所致,其治可用溫否,方書有載。急性肺
炎,其體力不足者,麻膏療病,棗附強心,此
干金越婢湯也,可用溫否?痢下赤白,細菌原
蟲之為患也,實痢用清,虛痢用溫,為治痢之
要則,溫藥治瘧,已見前述。以寒涼之藥治菌
毒炎癥,用之于體虛之人,無異抑正縱邪,反
礙其自然療能。要之,無論六yin、菌毒,其為
病而正屬虛者,總不離乎溫法,此祝氏之心
旨。
  5.厥陰傷寒,最后之抵抗也。厥者極也。
病危而人體抗力不能作最后之凋正,則惟死
而已:如陽亢不降,熱厥不回,則燔灼而死;
陰極不回,寒厥不止,則銷沉而亡。熱厥而身
熱漸退,為正勝邪衰,其厥自止;寒厥而手足
轉溫,為正勝陽復,為疾病轉歸之佳兆。寒
厥治以回陽救逆,四逆湯或通脈四逆湯,見
虛脫之狀用四逆加人參湯。熱厥治以清法或
下法,直折其亢,白虎湯或承氣湯類。所謂得
涼則安,承乃制也;失涼則危,亢則害也。現
代中西醫(yī)結合搶救感染性休克,即常運用治
療熱厥的清、下二法,確有一定效用。
  病邪既退,得養(yǎng)則昌:“真陰虛者,滋以
養(yǎng)之;心陽衰者,溫以養(yǎng)之;神憊者,養(yǎng)之以
酣寐;心勞者,養(yǎng)之以恬淡。毋滯其陰,毋擾
其陽,醒脾開胃,以納谷漿,此外感熱病善后
之法也。。
  祝氏總結曰:外感性熱病,陽氣為抗邪
之先鋒。“陽衰一分,病進一分;正旺一分,則
邪卻一分,”因此主張未病重陰,既病重陽,
喻為。承平之時,修文為主;荒亂之世,崇武
為尚”。故稱善理陽氣,則“五段”療法得其要
矣:。太陽傷寒,重在和陽;少陽有礙,重在通
陽;陽明太過,重在抑陽;太陰、少陰不足,重
在扶陽;厥陰逆轉,重在潛陽”。這對當前治
外感熱病恣用寒涼的偏見,不失為一有益的
啟示。
-----------祝味菊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
            祝味菊(1884~1951),晚年自號傲霜軒主,浙江山陰(今紹興)祝家橋人。先祖世代業(yè)醫(yī),童年隨父入蜀,弱冠從其姑父嚴雁峰襄理鹽務于成都,其姑父先后請宿儒劉雨笙等授以醫(yī)經。1917年進四川軍醫(yī)學校,攻讀2年后,隨該校日籍教師石田東渡日本考察醫(yī)學。翌年回國,曾任成都市政公所衛(wèi)生科長、四川省立醫(yī)院醫(yī)務主任等職。1927年為避戰(zhàn)亂至滬懸壺,曾任神州國醫(yī)總會執(zhí)行委員,并與該總會及醫(yī)界老友等籌辦景和醫(yī)科大學;執(zhí)教于上海中醫(yī)專科學校、上海中國醫(yī)學院,并任新中國醫(yī)學院董事會董事、新中國醫(yī)學院研究院院長、新中國醫(yī)學院附屬醫(yī)院院長兼內科主任。

祝氏治學極其推崇張仲景、張景岳諸家,曾提出以八綱論雜病,以五段論傷寒。主張中醫(yī)改革,1937年與上海西醫(yī)梅卓生、德國醫(yī)生蘭納博士等合組中西醫(yī)會診所,開中西醫(yī)結合之先河[1]。祝氏在臨床上好用附子,人稱“祝附子”。祝味菊到上海后因屢用溫熱大劑救起垂危病人而名噪一時。因其學術風格與當世的“輕清之風”迥異,也遭到許多非議,但其影響在江南日漸深遠,一些溫病學派名醫(yī)當時在其影響下也轉而成為善用溫熱法的傷寒學者,一時在上海形成了頗具影響力的“祝氏學派”[2]。

祝氏現已去世半個多世紀了,門人弟子也都相繼離世,他的學術至今流傳情況如何呢?其生平及論著是否還有更多可追溯的呢?為此,我們到上海、浙江走訪了一些仍然健在的祝氏學生、再傳弟子及他們的親屬,并咨詢了一些研究祝味菊的專家學者,尋訪了祝氏的故鄉(xiāng)紹興,對祝味菊的史實進行了一番實地訪查。茲匯集考察所得之要,撰文如下。

一、祝氏在民國醫(yī)界的影響

上海中醫(yī)文獻館是上海地區(qū)名老中醫(yī)匯聚之所,館內八九十歲老大夫仍出診的不在少數,陳熠館長、陸鴻元教授、陳明華主任都是祝味菊的再傳弟子,江克明教授、鄧嘉成主任、楊杏林主任等也都從不同角度對祝味菊作過深入研究。我們的調查就是從這里開始的。

陸鴻元教授是原龍華醫(yī)院院長徐仲才的弟子,他介紹說,徐仲才的父親徐小圃曾是上海地區(qū)的溫病派兒科名醫(yī),徐仲才的哥哥徐伯遠年輕時患傷寒重癥,諸醫(yī)束手,祝味菊卻在其高熱神昏、病情危篤的情況下,投以附子為主的溫熱峻劑,竟一夜間大獲轉機而痊愈。徐小圃為此開始重新思考自己幾代家傳的醫(yī)術,他不但虛心撤下“兒科專家”的招牌重新向祝氏學習,還讓二子拜師于祝氏門下。幾年后,徐小圃就完全轉變成了善用溫熱劑的兒科專家。其二子后也都承襲了此醫(yī)風。原浙江中醫(yī)學院的院長何任教授,曾跟隨徐小圃學習,他介紹說,徐小圃在處方時無論寒熱證,每方必有姜、辛、味(五味子)三藥,溫熱藥使用之廣泛,已和當時上海“輕清之風”截然相反,且其門庭若市,日門診量多則可至200余號。

然而,中國中醫(yī)研究院研究員余瀛鰲教授,對此有不同意見。余瀛鰲教授是上海名醫(yī)余無言之子,幼年隨父游于上海中醫(yī)界。他回憶說,祝氏門診病人不甚多,無法與徐氏盛況相比。在1962年出版的《近代中醫(yī)流派經驗選集》中,將徐小圃作為“重陽”、擅“溫熱藥”的一流派收錄。近年來有學者研究認為,在近代上海地區(qū)出現的一批擅用附子的名醫(yī)存在著一定的學術淵源關系,他們形成了具有學術繼承關系、共同學術特點的醫(yī)學流派,其中就是以祝氏為“鼻祖”[3]。陸鴻元教授還介紹說,當年上海名醫(yī)章次公才高八斗,幾乎無人能令其稱服,但惟對祝味菊常稱贊有加,欽佩不已。首屆全國名老中醫(yī)學專家顏德馨教授,曾跟隨祝氏抄方學習,他介紹說,許多祝氏門診病人都是一些同僚在束手無策后推薦而去的,祝氏對自己的醫(yī)術有很強的信心,在臨床上的確也經常創(chuàng)造奇跡,救常醫(yī)所不能救。


祝味菊最有名的弟子是著名中醫(yī)陳蘇生(1909~1999)。其7個兒女中惟一繼承父業(yè)的是女兒陳明華大夫。但其子陳明強、陳明康等對父親治學經歷也非常熟悉。他們介紹說,陳蘇生早年曾拜鐘符卿、沈仲芳等為師,懸壺不久后就聲名大振。但在陳蘇生34歲時,其姨丈家中先后3人罹患傷寒,陳蘇生多方努力,并遍請中西醫(yī)名家,結果都以失敗告終,陳蘇生深感負疚,決計再訪名師,重研醫(yī)理。1943年,陳蘇生結識了祝味菊,經過幾度辯論和長談,陳蘇生大為折服,終于第3次拜師,投于祝氏門下。

陳蘇生的這次拜師,當時在中醫(yī)界引起了不小的震動,符鐵年就曾楹聯祝賀。陳家至今還珍藏著這付對聯,他們熱情地為我們展示了當年的墨跡。正聯為:“早為海上懸壺客;今是山陰入室人”。聯中注詞為:“蘇生仁兄受學于山陰祝味菊先生之門。先生日與講論,輒筆記之,動數千言。先生未嘗不點首稱善,以為凡所啟發(fā),悉能領默喻達之于文。常謂門弟子中,無出其右者。師弟之間,相得益彰矣。傾出紙屬書楹帖,因撰十四字奉贊。癸未新秋鐵年符鑄兩記于脫靜廬!标惷鲝娊榻B說,其父在拜師后,益加勤奮。當時祝陳兩家相距不遠,陳蘇生每周至少三次要到祝家探討學問,常常夜半才歸,回家后還要筆錄當日之問答,將其命名為“師門問答錄”,如此竟持續(xù)了五六年之久,后整理為《傷寒質難》。陳蘇生一生治學嚴謹,其座右銘至今仍為其子女傳誦:“學問如叩鐘,大叩則大鳴,小叩則小鳴”,這大概也反映了陳蘇生在選擇《傷寒質難》體裁時的一種傾向。據陳氏兄妹介紹,《傷寒質難》出版時,醫(yī)學界有很大震動,當時許多名醫(yī)如陸淵雷、章次公、程門雪等都送來贊賀之詞。其中,陸淵雷對《傷寒質難》的偏愛恐怕無出其右了,他以對聯贊曰:“弘愿欲除一切苦;奇書不數千金方”。并注之曰:“蘇生賢兄同道從我交祝君味菊游,既盡其學,乃播之簡編,用傳久遠。不慧嘗獲先睹,以《素問》筆調,商貫科學,生面別開,贈之以聯,即祈兩政。戊子春陸淵雷并識”。其后,陸淵雷進京參加第一屆人民代表大會時,曾攜此書在與會的中西醫(yī)同道中散發(fā),征求《質難》之質難,在醫(yī)學界引起了巨大反響。[4]紹興婦兒醫(yī)院的陳天祥主任研究祝味菊已多年,曾走訪過陳蘇生。他介紹說,祝味菊當年在上海鋒芒畢露,過于開罪溫病學派,得罪同道太多,為此也遭到過許多非議和排擠。連徐仲才對其父徐小圃醫(yī)風的改變也稱:“在舊社會這樣廣泛運用溫陽藥,頗受非難”。 [5]

二、祝氏醫(yī)學的流傳

在我們走訪上海中醫(yī)文獻館、上海中醫(yī)藥大學、上海龍華醫(yī)院、紹興中醫(yī)院、浙江中醫(yī)學院的過程中,當問及祝味菊,幾乎中年以上的醫(yī)生和學者都知曉,但他們都更加熟悉“祝附子”的稱號,有的還能細述“五段八綱”學說的體系和內容;當問及應用情況時,幾乎沒有在臨床中完整使用“五段”學說的,而對祝味菊的興趣都集中在對“溫熱劑”和附子的應用上。顏德馨教授在上海國醫(yī)學院學習時,曾跟隨祝味菊抄方。他認為祝味菊能夠在丁派為天下的上海大膽使用附子,除了他的辨證思路獨特外,還與他使用的附子的特殊炮制方法有關。祝味菊一般都使用松花粉炮制的黃附片,而在此之前,上海并無這種炮制方法。黃附片毒性小,往往可用至一兩,至于這種炮制方法是否源自四川,尚待考證。在臨床中,顏老沒有直接應用五段八綱學說,而是發(fā)展了祝味菊對正氣和溫熱法的認識,在臨床中善于運用附子來扭轉正邪相持不下的局面,特別是對于一些慢性病,如鼻炎、痹證、久排不下的結石等,但往往也都是中病即止。顏德馨教授的弟子邢斌,也熱衷于對附子的研究,他已經對近現代一些善用附子的大家作了較全面和系統的整理研究,他編纂的30萬字《危證難病倚附子———近現代名醫(yī)運用附子經驗薈萃的經驗集》也已脫稿。他目前在臨床中也積極地探索和實證著附子的應用。中國中醫(yī)研究院研究員費開揚教授介紹說,他曾于“抓藥的柜臺”上“偷習”祝氏方藥,他認為祝氏的溫潛法常能突破臨床上許多常規(guī)難以解決的問題,例如,肝陽上亢導致的高血壓,羚角鉤藤輩往往不能獲效,而附子、靈磁石之配伍運用則常有奇功。何任教授和江克明老師認為祝味菊比較“偏激”。何任教授在上海新中國醫(yī)學院學習的時候,也曾到祝氏門診里學習過,而祝味菊的自信和使用附子的膽識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江克明教授多年從事臨床和方劑學的教學,他從方劑學角度對祝味菊的醫(yī)案有過很多研究。他認為,正是祝味菊這樣對附子的“偏執(zhí)”給我們留下了寶貴的資料,也正是“偏”才給中藥的研究和發(fā)展指示了方向。例如,現代對附子“強心”作用的研究,祝氏的臨床實踐就給了我們很好的提示。陳明華主任在臨床中一直實踐著其父陳蘇生的醫(yī)理醫(yī)術,她介紹說,陳蘇生完全掌握了祝氏醫(yī)學的精髓后,又根據江南人的體質特點,融會了沈、鐘二師的“輕靈”之便,在臨床中對溫熱藥的運用更趨穩(wěn)健,也常能以大量附子之劑速起沉疴。陸鴻元教授認為附子“獨任為難”,祝味菊能得力于附子,在于配伍,例如配磁石、龍牡、石斛等,他在臨床中也經常采用這些配伍方法,用于冠心病、腦干綜合癥、脊髓空洞癥、異常出汗等,療效很好,而且也常用于膏方。他還介紹說,目前在上海的許多基層醫(yī)生如廠醫(yī)等仍敢于常用附子,而“丁派”醫(yī)生很少用附子,與他們所面臨的病人階層有很大關系。陳天祥主任認為,附子“出亂”主要是因為它的“浮性”,祝味菊用磁石、龍牡等來配伍,正好達到了“制暴為良”的效果。陳天祥主任是紹興婦兒醫(yī)院的兒科專家,鑒于這些經驗,他目前對于一些兩三周歲的幼兒,也常用10克以上的附子,安全且有效。他介紹說,關鍵在“配伍”。何時希認為,“《金匱》用附子者18方,與附子相配之藥有45種,‘八陣、八法、七方’之類均有,可知祝氏是得仲景真髓,而自多啟悟,遂成一家者!盵6]三、祝氏論著祝氏為一代名醫(yī),其著作和論文是考察其學術思想的最重要的史料。調查中據杏林主任介紹,祝氏1931年與弟子羅濟安編寫了《祝氏醫(yī)學叢書》,其中刊行的有《傷寒新義》、《病理發(fā)揮》、《診斷綱要》。該書今多館有藏。1944年起祝氏與弟子陳蘇生質疑問難,編成《傷寒質難》6卷,《濟世日報———醫(yī)藥衛(wèi)生?酚1947年第2期開始連載《傷寒質難》,此刊物至今仍在,1950年上海大眾書局將全書成冊刊行。但我們在這次實地調查中,發(fā)現此書流傳極少,《全國中醫(yī)圖書聯合目錄》亦未著錄。個別有收藏者,也視為珍藏,絕不外借。另據正在德國從事中醫(yī)抄本研究的鄭金生研究員告知,最近已發(fā)現該書的稿本藏德國慕尼黑醫(yī)史研究所。該稿本中保留了一些最原始的資料,可為我們考察該書的編撰提供直接的材料。另外,我們在上海圖書館近代文獻資料室里查閱民國的中醫(yī)報刊時,陸續(xù)發(fā)現了十數篇祝氏曾發(fā)表的文章,這些文章不但生動地反映了祝氏生平的學術活動,而且從另一側面也體現出了民國期間中醫(yī)學術交流的活躍氣氛、中醫(yī)興學辦教育的情況及中醫(yī)界在逆境中積極抗爭的風貌,茲引以下:“改進中醫(yī)程序之商榷”:《神州醫(yī)藥學報》“論壇”欄目,1914,2(4);“交腸”《神州醫(yī)藥學報》“醫(yī)話”欄目,1914,2(4);“傷寒論注釋”《神州醫(yī)藥學報》“醫(yī)書”欄目始連載,1914,2(3);“讀紹君醫(yī)政統一論的談話”《醫(yī)界春秋》,1927,2(14);“雙十節(jié)以后應注意的病”《醫(yī)界春秋》,1928,3(雙十節(jié)特刊);“金匱新義之鱗爪”《醫(yī)界春秋》,1944,8(14);“中西醫(yī)學概論”《醫(yī)界春秋選》第一集“特載”,1927,(8);“營衛(wèi)官能之一般病理”《自強醫(yī)學月刊》,1929,(1);“病理學講義”《上海國醫(yī)學院院刊》,1929,(1);“正氣與治療關系”《上海國醫(yī)學院院刊》,1929,(2);“國醫(yī)之危機”《醫(yī)報》,1932,(1);“對中央國醫(yī)館整理國醫(yī)學術標準大綱之意見”《醫(yī)報》,1932,1(4);“脈學舉隅”《自強醫(yī)學月刊》,第9,10,18,19期連載;“傷寒質難”《濟世日報》“醫(yī)藥衛(wèi)生?,1947,1(2)開始連載;就職上海新中國醫(yī)學院研究院院長的就職宣言、施政綱領”,《申報》1936年1月10日。楊杏林主任研究近代中醫(yī)教育已多年,編寫了民國上海三大中醫(yī)名校的校史《上海中醫(yī)專門學校校史》、《上海中國醫(yī)學院校史》、《杏苑鶴鳴———上海新中國醫(yī)學院校史》,書中收錄了許多珍貴的史料,其中就有祝氏從教時的一些言論,特別是祝味菊在擔任上海新中國醫(yī)學院研究院院長時的活動及言論。祝味菊生前未輯錄和整理臨診醫(yī)案,但其某些弟子在隨診時曾筆錄了部分病案。江克明教授介紹說:祝氏弟子王兆基生前與其交往甚密,王兆基在隨診中積累了許多祝氏病案,王兆基也曾挑選出許多有代表性的病案與其共同研究,并將之發(fā)表于雜志。王兆基去世后,所有書稿交與夫人,殆其夫人離世,其余的祝氏病案也就下落不明。四、祝氏醫(yī)學的師承與傳承祝味菊的學術理論及臨床風格與世迥異,獨樹一幟,然其中醫(yī)臨床的師承卻始終是個謎。書載祝味菊“先祖世代業(yè)醫(yī),從小耳濡目染”[7],因其故鄉(xiāng)紹興并無類似醫(yī)派,可知祝味菊并非秉承自家醫(yī)風。《傷寒質難》載,祝味菊髫齡入蜀,在姑丈嚴雁峰家長大,自幼喜醫(yī)。嚴雁峰曾為其三延名師講解醫(yī)經,但每次都因老師回答不了祝味菊的提問而自動辭去,最后嚴雁峰不得不親自教他。為了解嚴雁峰對祝味菊學術思想所產生的影響,我們追尋了嚴雁峰的生平與學術思想。嚴岳蓮(1855~1918),字雁峰,清末陜西知名學者、藏書家,后到四川販川鹽,家境富足,其藏書樓被稱為“賁園”,內有5萬余卷藏書,經、史、子、集皆備,尤以全國各地方志和中醫(yī)秘籍為兩大特色[8]。祝味菊亦稱,“中國醫(yī)籍泰斗在此”[9],且其中有“日本丹波聿修堂叢書、北宋圣濟總錄及明刻醫(yī)統正脈等籍皆尋常不可多得之書”[10],嚴雁峰不但酷愛藏書,而且還親自點校、編纂、刻印圖書。嚴氏與道士閻永和交好,1900年,他與閻永和、賀龍驤等對《道藏輯要》進行了第二次修訂。1908年,嚴氏編纂了《醫(yī)學初階》等,另編有《渭南嚴氏孝義家塾叢書》,內有經傳、訓詁、音韻、中醫(yī)藥學等內容[11]。祝氏于其家中也盡得其藏而廣覽之。而在祝味菊的醫(yī)學思想中,其“重陽理論”、“本體療法”、“自然療能”等,都帶有很濃厚的道教醫(yī)學色彩,這也許是受其姑丈的影響。另有一些學者把近代四川地區(qū)一批善用溫熱藥的醫(yī)家稱為“火神派”,如鄭欽安、吳佩衡、盧鑄之、沈紹九、曾彥適、祝味菊等[12],吳佩衡后到昆明行醫(yī),把一些附子的用藥經驗帶到了云南,也產生了較深遠的影響,祝味菊在四川是否與他們有過交往或師承關系有待進一步考察。祝味菊一生學生頗多,入室弟子也較多,陸鴻元教授稱,其入室弟子約有20多人,如羅濟安、王均儀、陳蘇生、胡覺人、康立人、徐仲才、王兆基、徐伯遠、王云峰、鄭邦達等,有許多人都成為建國前后中醫(yī)界承前啟后的棟梁之材。另外,陸老還介紹,祝味菊與弟子胡覺人的口音被傳為趣事,胡覺人曾是大公報的記者,后跟隨祝味菊學醫(yī),胡覺人是四川人,幼年遷至紹興,師徒二人一個是“講四川話的紹興人”,一個是“講紹興話的四川人”,彼此相映成趣。陳明康介紹說:1951年祝味菊因喉癌去世。1950年祝味菊患病后,諸弟子曾陪其到寧波一寺廟燒香祈愿并合影留念,這大概就是他們師徒幾人最后的合影,陳家至今還保存著這些照片。陳明強還介紹說,祝味菊的子孫均未承醫(yī)業(yè)。在紹興,我們走訪了曾在上世紀80年代參與編纂《紹興縣衛(wèi)生志》,負責中醫(yī)歷史人物調查和整理的董漢良、陳天祥、鄭欽榮等老師,他們當年為編纂曾專訪過祝氏的一些入門弟子。陳天祥主任從陳蘇生處得知祝味菊病逝后其族人將其回葬于紹興。董漢良教授介紹說,上世紀80年代,祝氏家族中尚有一人于紹興業(yè)醫(yī),目前在紹興中醫(yī)界已不再有祝氏家族中人了。另外,為尋訪其故居,我們幾經周折找到了“祝家橋”的遺址[13],祝家橋已被一無名新橋代替,但仍有一“祝家岸”的牌坊極不協調地與一片新式樓房并立,這里已變成紡織廠的宿舍區(qū),原來的祝氏家族早已遷散,其族譜也毀于“文革”。以上是關于近代名醫(yī)祝味菊史實的實地訪查報告。今年適逢祝味菊先生誕辰120周年,謹以此微薄的工作來表達后學紀念之情。
-----------20世紀上海地區(qū)擅用附子六大家
      
      邢斌1 金甦2
      1同濟大學附屬鐵路醫(yī)院中醫(yī)科(上海 200072);2上海中醫(yī)藥大學(上海 200032)

      摘要:
      20世紀上海地區(qū)存在著一個以擅用附子為學術特點,具有學術繼承關系的醫(yī)學流派。這一流派的創(chuàng)始人是祝味菊,徐小圃同為第一代人物,陳蘇生是祝味菊的弟子,徐仲才是徐小圃哲嗣、祝味菊弟子,章次公受祝、徐兩位的影響,陳耀堂很可能受祝味菊的影響。并具體介紹了六位名醫(yī)運用附子的成就和淵源關系。
      關鍵詞:附子 上海 流派 祝味菊 徐小圃 陳蘇生 徐仲才 章次公 陳耀堂

      附子一藥因其能起沉疴、拯垂危而為歷代醫(yī)家所推崇。古代醫(yī)家中最善用附子者當推張仲景。近年來筆者對近現代名老中醫(yī)運用附子的經驗進行了深入研究,發(fā)現20世紀上海地區(qū)擅用附子者也不乏其人,其中有六位名醫(yī)在運用附子經驗上最具特色享有盛名且存在一定學術淵源關系,可以說已經形成了一個醫(yī)學流派。他們是祝味菊、徐小圃、陳耀堂、章次公、陳蘇生和徐仲才,均長期在上海地區(qū)行醫(yī),而名滿全國。
      上海地處江南,長期受溫病學派的影響,臨床上敢用、廣用、善用附子的醫(yī)生不多。由于上個世紀上海逐漸發(fā)達、國內社會動蕩、民眾遷徙頻繁等諸多原因,使上海逐漸成為一個名醫(yī)薈萃的地方,由于人才的廣泛交流,也沖擊著固有的醫(yī)學思想。所以祝味菊的由川入滬,帶來了一股醫(yī)學新風。他來滬后,又將其應用附子的寶貴經驗無私地傳于友人徐小圃,門生陳蘇生、徐仲才,后者還是徐小圃哲嗣。而章次公用附子受到祝味菊、徐小圃的影響。陳耀堂也很可能受祝氏影響。正是由于這樣薪火相傳而逐漸形成了一個以敢用、廣用、善用附子為主要特色的醫(yī)學流派,一度在國內頗有聲勢,可惜在今天這些寶貴經驗已泯而不彰。


      祝味菊(1884-1951),浙江山陰(今紹興),是這一流派的創(chuàng)始人。他童年隨父入蜀,1917年入四川軍醫(yī)學校攻讀二年,隨后東渡日本考查醫(yī)學。1926年由川入滬,曾任中國醫(yī)學院教授,神州醫(yī)學總會執(zhí)行委員等職。時有“祝附子”之美譽。
      祝氏廣泛運用附子于各科雜病,劑量常在15~30g,尤精于配伍,或師法先賢,或獨出心裁。如附子與羚羊角同用,古方資壽解語湯有之,后世用之不多,而祝氏則常用之。嘗謂:羚羊角治腦,附子強心,體虛而有腦癥狀者最宜。附子與石膏同用,治高熱屢效。二藥一以制炎而解熱,一以扶陽而固本!肚Ы稹分芥緶,即石膏與附子同用,一以制亢,一以強心。附子之溫配大黃之攻下,治阿米巴痢疾其功甚偉,乃祝氏獨特經驗。他認為治阿米巴痢疾雖用芍藥湯最驗,但必須與附子、熟大黃共用,效力方著。又以二藥治風疹塊,尤有特效。此皆師法先賢而別有會心者。
      祝氏還獨創(chuàng)了一些配伍。如附子與酸棗仁同用具有強心之效力。祝氏認為此二藥之效能,勝于西藥之毛地黃,對傷寒及雜病病人的心臟衰弱,無不在處方中重用二藥。附子與柴胡同用此法祝氏用得最多。寒熱往來與瘧疾以附子配小柴胡湯、柴胡桂枝湯;肝腫大脅肋脹滿附子配柴胡、當歸、芍藥,重則三棱莪術,可使肝腫逐漸消失;附子配柴胡、控涎丹胸膜炎有特效,則為祝氏獨得之秘。他還常以附子配伍瓜蔞、薤白治風濕性心臟病。他說:《金匱要略》瓜蔞薤白白酒湯治胸痹甚效,近世所謂風濕性心臟病頗類乎此,若再加附子等振陽之品,其效更彰[1]。
            [另]外祝氏根據仲景桂枝龍骨牡蠣湯而立溫潛之法,即用附子之溫與磁石、龍齒等之潛而成,治咯血、失眠、心悸、怔忡、遺精、夢交甚驗[2]。其實在祝氏醫(yī)案中,常可見到附子與潛陽藥,或安神藥并用,其意是使陽氣振作而得潛藏,勿致躁擾不安,可謂深得配伍之妙[3]。


      徐小圃(1887-1959),上海寶山人,兒科名醫(yī)。徐氏行醫(yī)之初,曾偏重于“小兒純陽,無煩益火”的理論,用藥主“清”。后來由于其子患“傷寒病”垂危,請摯友祝味菊先生診治,用附子等藥化險為夷,乃虛心向祝氏求教,此后廣泛應用也成為擅用附子的大家。
      徐氏用附子的指征是:神疲、色晄、肢清、脈軟、舌潤、小便清長、大便溏泄不化,但見一、二癥,便放手應用。他認為既有所見,自當大膽敢用,以求心之所安。常謂:“寧曲突徙薪,勿焦頭爛額。”“陽虛癥端倪既露,變幻最速,若疑懼附子辛熱而舉棋不定,必待少陰證悉具而后用,往往貽噬臍莫及之悔!
      [4]因此,他臨床應用附子的范圍較廣,且果敢及時,毫無患得患失之心,而以辨證精細,審證明確為前提。其用附子,也常與潛陽藥磁石、龍骨等配伍,這一經驗應是得之祝味菊。
      《兒科名家徐小圃學術經驗集》選錄了徐氏大量醫(yī)案,充分反映了他應用附子范圍之廣、認證之精、配伍之妙,尤其是一些尋常醫(yī)生不會想到或不敢應用附子的地方,值得后輩反復揣摩。如治丹痧、濕溫等熱病身熱肢冷,溫清并用;暑熱渴飲溺長,溫清潛澀兼施;噤口痢雖涕淚俱無,口渴引飲,亦毋需專事養(yǎng)陰而以附子建功;盜汗、不寐氣陰兩虛,寓溫陽于育陰中;走馬牙疳腐爛出血,口氣穢惡,并兼小便清長,乃胃火熾盛而腎陽不足,寒藥中加一味附子一劑即效[5]。
      徐氏用附子之經驗雖得自祝味菊,但在兒科中廣為應用,也深有造詣而影響深遠。江西名醫(yī)楊志一(1905-1966),20世紀30年代客居上海時,其子患濕溫重癥,經徐氏用附子治愈。楊氏受此啟示,在臨床上亦用附子等溫藥迭起濕溫重證[6]。徐仲才在兒科應用附子是繼承其父經驗,章次公也受其影響,章次公又傳于朱良春[7]。
      筆者恩師顏德馨教授臨證運用附子也曾受益于祝味菊、徐小圃兩位先生。故徐氏與祝氏一樣,成就為世所公認,影響及于全國[6,8,9],同為這一流派的第一代人物。


      陳蘇生(1909-1999),江蘇武進人,長期在上海地區(qū)行醫(yī)。陳氏臨證繼承乃師祝味菊先生用附子之經驗,并結合多年之實踐,善用溫陽四法[10]。

      溫潛法,是指溫陽藥與潛鎮(zhèn)藥同用,有引火歸元、導龍入海的作用。潛鎮(zhèn)藥常用三甲(牡蠣、鱉甲、版)、磁石之屬,潛其陽而制其虛亢。適用于陽浮于上、上盛下虛之類病癥。顯然,此法淵源來自其師祝味菊先生。

      溫滋法,是指溫陽藥與滋陰藥(如生地、白芍)同用。適用于陽衰而陰亦不足,證見虛煩懊農、失眠怔忡、肢節(jié)酸楚者。

      溫通法即溫陽藥與通利藥同用,臨床常用來治療痰飲諸癥。因為痰飲為陰邪,最易傷人陽氣,正因陽氣不足,所以召致陰邪凝聚。常用附子配伍澤瀉、帶皮苓、大腹皮,淡滲利水;配蒼術、川樸、陳皮,燥濕健脾;配牡蠣、白芥子,消飲散結。遂使陽氣得復,脾運得健,留飲自除。

      溫泄法,即溫陽藥與解毒泄?jié)崴幫。常用于陽氣衰微,穢濁凝聚諸癥,一方面是陽氣之不足,一方面是陰霾之凝滯,故益火溫陽與解毒泄?jié)嵬,扶正而不助邪,祛邪而不傷正,有相輔相成之功。解毒泄?jié)岢S猛?a class="channel_keylink" href="http://zxtf.net.cn/pharm/2009/20090113054817_94256.shtml" target="_blank">茯苓、忍冬藤、連翹、白薇。
      此外陳氏常將附子與鎮(zhèn)靜安神、安撫中樞藥磁石、棗仁、遠志配伍[10],對安撫中樞、調節(jié)神經有良好療效。附子有強壯興奮之功,伍磁石之鎮(zhèn)靜,能抑制虛性興奮,合棗仁之滋養(yǎng)、遠志之安神益智定心止驚,無論對失眠還是嗜睡,皆有調治之效。這其實是祝味菊溫潛法的具體運用。


      徐仲才(1911-1991),上海寶山人。是徐小圃先生哲嗣,祝味菊先生高足,擅長治療內、兒科疾病,曾任上海龍華醫(yī)院副院長。
      徐氏在談及運用附子經驗時曾說:“我應用附子時不一定要腎陽虛等諸證悉備。對于典型的陽虛病人,當用附子者,自必用之;對附子可用可不用的,只要無特別禁忌癥,我認為也可用;若確屬附子禁忌癥范圍的,則不宜用” [11]。“可用可不用的,只要無特別禁忌癥,我認為也可用”,此說足以說明他對附子一藥的喜愛和應用之廣。
      徐氏對附子的應用得自家傳和師授,又有他自己獨到的經驗。如他以附子治療一些急性傳染病合并心衰與清熱藥同用,就是對其父經驗的繼承。脫水見明顯陰虛征象,他認為陽亦隨之而虛,用附子理中才是治本之策。附子治療血證,除面紅赤、脈洪大等實熱癥狀明顯者外他以為都可以用,如支氣管擴張見有咳血的病人,常在宣肺化痰的同時,配附子以溫腎陽,黃芩、茜草之類清肺止血。高血壓病人中脈細、夜尿頻數者不少,特別是第二、三期病人,常常表現為“上盛下虛”,他用附子溫下,?墒埂吧鲜ⅰ睖p輕,此即“引火歸原”  [11]。慢性蕁麻疹,久發(fā)不已,癥情頑固,具有虛實寒熱夾雜的特點,法當寒溫補瀉并施,重用附子振奮機體抗病能力,三黃瀉火泄?jié),即《傷寒論》附?a class="channel_keylink" href="/pharm/2009/20090113035051_82884.shtml" target="_blank">瀉心湯之意[12]?磥磉@一經驗是他對祝味菊先生附子、大黃同用治風疹塊有特效[1] 的繼承。而附子與磁石、龍骨同用這樣的配伍方法,則在醫(yī)案中屢屢出現,從中可以看到祝味菊、徐小圃先生對他深深的影響。


      章次公(1903—1959),江蘇丹徒人,早年就讀于上海中醫(yī)專門學校,畢業(yè)后長期行醫(yī)滬上。人多知章氏是杰出的中醫(yī)臨床家、教育家、革新家,對蟲類藥很有研究,卻不知章氏也是擅用附子之大家。筆者對1999年出版的《章次公醫(yī)術經驗集》所收錄醫(yī)案作了番統計,共有醫(yī)案726則,其中運用附子者有144則,占19.8%。醫(yī)案分內、婦、兒、外,四科共設56個門類,而附子涉及四科34個門類,占59.6%。可見章氏運用附子涉及病種之廣。
      章氏用附子的學術淵源與他和祝味菊、徐小圃交往較多有一定關系。他曾在祝氏與陳蘇生合著的《傷寒質難》的序言中自稱佩服祝氏的“心狠手辣”。章氏醫(yī)案中也有用溫潛法而獲效的。如治唐幼,受驚,入寐驚惕,因汗多而小溲少,手足不溫,就予溫潛法。并在案語中明確說明“此徐小圃先生法也”
      [13]。筆者曾請教章氏弟子朱良春先生。朱老說這是章氏與徐小圃先生接觸較多,并虛心向其學習的結果,并說當時醫(yī)界同道互相尊重、互相學習而風氣純正值得我們今天學習。
      章氏用附子經驗頗多,這里簡介在溫熱病中的果敢運用。溫熱病用附子并非治療之常規(guī),而是權變之法。因“體弱之人,而病極嚴重之溫邪,纏綿時日,正氣更傷”,“夫正氣旺盛則生,衰竭則死” [13],此時“醫(yī)者當權衡其輕重緩急,不可墨守成規(guī)”,“在此驚濤駭浪之中,只有扶持正氣最為緊要” [13]。而“苦寒香開之藥,勢難再進”[13],“純用清溫開泄,禍不旋踵” [13]。在此緊要關口務必辨證明確,而要點在于神色和脈象。如見面寒黃晦、脈搏細數[13](暑溫、濕熱門李案),面黃神萎,兩脈糊數[13](暑溫、濕熱門施案),神氣蕭然,兩脈沉細不鼓指,兩脈不整調[13](暑溫、濕熱門潘案),脈微欲絕[13](溫熱門陳案),面容黯淡[13](溫疫門金案),必須著力扶正強心,保護陽氣顧護陰液。用藥則常以附子配生地。因當此局面,常常一面津液干涸,一面心臟衰弱,若專用附子強心,則其津液益干涸;若專滋津液,則心臟衰弱無效,于此只有采用兩全之法,即以附子與生地同用,強心滋液,雙管齊下,心臟既得維持,津液亦不至于涸矣[13];驈接萌嬉粴鉁,改熟地為鮮生地。還有將全真一氣湯與紫雪丹并用,一面育陰扶正,一面慧神祛邪,頗具新意。而用藥后確能收熱漸退、心臟已無問題之療效[13],不得不讓人佩服章氏認證之準確,投藥之膽識,配伍之巧妙,效果之優(yōu)良。


      陳耀堂(1897-1980),江蘇武進縣孟河鎮(zhèn)人,丁甘仁先生入室弟子,長期在上海地區(qū)行醫(yī)。陳氏開業(yè)后曾向一四川來滬而善用附子的老中醫(yī)請教用附子之法[14],此后臨床也習用附子治療疑難雜病,終成為善用附子的一代大家。至于這位由川來滬的老中醫(yī)究竟何人,筆者曾請教陳氏哲嗣陳作霖教授,據陳教授回憶很可能為祝味菊先生。
      陳氏曾撰文介紹其運用附子之經驗。筆者認為下述經驗獨具特色:陳氏用附子配當歸于陽虛失紅便血等癥。蓋脾土虛弱,不能統血,血去陰傷,陽氣亦虛,此等癥久治不愈或時愈時發(fā),其內有瘀阻,瘀血得熱而行,其悟之于仲景側柏葉湯,吐血而用干姜,故遇瘀血證輒用附子、當歸加去瘀之品,多能見效。還常用附子配白薇、銀柴胡治低熱、虛熱。患者形寒怯冷虛汗倦怠,用一般退熱藥無效者,他每以附子加白薇、銀柴胡、生牡蠣、小麥及生姜、大棗、投之輒能應手奏效。陳氏認為用附子配石決明、牡蠣治陽虛頭痛頗佳。一般頭痛癥,人多不敢用附子,惟恐厥陽獨亢,用附子以陽助陽。但不知肝臟體陰而用陽,故有陰虛頭痛,亦有陽虛清陽不升之頭痛,他用附子使清陽上升,用石決、牡蠣以使浮陽潛降,治之多有愈者[15]。這一方法即溫潛之法,可能淵系祝味菊先生。
      通過上述討論可以發(fā)現,這是一個在20世紀上海乃至全國均有一定影響的具有學術繼承關系、共同學術特點的醫(yī)學流派。這一流派運用附子的經驗極為寶貴,值得今人繼承發(fā)揚。



      參考文獻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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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〔14〕 《山東中醫(yī)學院學報》編輯室.名老中醫(yī)之路(一).濟南:山東科學技術出版社,1981.253.
      〔15〕 陳耀堂,陳澤霖,陳梅芳. 附子在臨床上之運用.中醫(yī)雜志,1962,(6):27-28.
-----------《傷寒質難》作者陳蘇生的一些背景材料:

陳蘇生:回顧與前瞻
http://www。xiaoduweb。com 2005年8月25日

上海市盧灣區(qū)中心醫(yī)院顧問陳蘇生

【作者簡介】陳蘇生(1908~),江蘇武進人,從事中醫(yī)工作五十余年。醫(yī)自師授,曾就學于同鄉(xiāng)沈仲芳、海寧鐘符卿、山陰祝味菊諸名家。解放前曾任上海鹽務總局醫(yī)官、交通大學、大同大學校醫(yī)。解放后歷任上海市衛(wèi)生工作者協會常委,上海市中醫(yī)學會內科學會常委,嵩山區(qū)第二聯合診所所長,衛(wèi)生部中醫(yī)研究院編審兼任第一屆西學中研究班教授,全國中醫(yī)學術研究委員會委員等職。治學勤于思考,重視實踐,對許多問題有獨到見解。主要著作有《傷寒質難》等。

顛沛流離創(chuàng)業(yè)維艱我三歲喪父,十五歲喪母,孤苦零。宛B(yǎng)于姨母家。十六歲做油坊學徒,得"肺癆",消瘦咳血,久不已。姨母曰:"爾三代單丁,爾祖爾父死于是。今孱弱如斯,求學有困難。盍學醫(yī)以求自存歟?"因介紹給上海名幼科沈仲芳之門,半工半讀。未及一年,得"軟腳瘋",腳軟不能步履,鄰醫(yī)針灸治之愈。未幾又得傷寒病,高燒旬余不解,一病幾不起,名醫(yī)薛逸山治之愈。由是體會到"醫(yī)乃仁術",足以活人,亦是以防病,從此樹立了把學醫(yī)當怍終身職業(yè)的志愿。在從師學醫(yī)三年中,除誦讀老師指定的《內經知要》、《湯頭歌訣》、《藥性賦》和《幼科痘疹金鏡錄》以外,還得學習毛筆字,學寫筆記,荏苒三年,期滿回常州故里,半耕半醫(yī)。雖然鄉(xiāng)間缺醫(yī)少藥,但由于我初出茅廬,求診的人不多。即使有,亦因貧窮無力買藥而自動停診停藥,因此療效成績,幾等于零,醫(yī)務收入,亦幾等于零。加上年歲荒歉,生活無著,不得不背鄉(xiāng)離井,再來上海謀生,由親戚介紹進入一家精鹽公司,當上一名小職員,專司瞎寫呈文信稿等工作。

微薄的工資,僅是胡口,遑論顧家。但既有柄身之處,終究難忘自己本身的業(yè)務。好在余閑時多,于是重理舊日醫(yī)籍,致力于葉天士《溫熱論》、王盂英《溫熱經緯》、吳鞠通《溫病條辨R之學,順便給公司中小職員工友等治些不很重要的疾病。初亦有效,未嘗不斤斤自喜。偶然有一次機會,獲得了董事長鐘符卿老先生的青睞,收我為門生,于是我第二次再理舊業(yè)。

鐘老師原是遜清名士,官于蜀,有政聲,其醫(yī)術在川中有神明之頌。其學得之海鹽陸介山先生(陸著有《內外證通用方》),其處方淳樸沉重,和沈師的輕巧靈活,大相徑庭。無何,精鹽公司營業(yè)失敗,上海居,大不易,我又得過著顛沛流離之苦。鐘師念我所學未成,促我向上海市衛(wèi)生局考試開業(yè)?荚嚦煽兠星懊妿煷笙,斥資為我開業(yè)行醫(yī),請章太炎先生為我寫招牌,登報介紹,并將自己的病人親友,介紹我治療,以擴大營業(yè)面。耗鞔三年,方始立定了腳跟。

尋師訪友追求真理

在舊社會的上海灘,要想打開出路,真是淡何容易。要維持一個八口之家,如果沒有真實功夫,很難拉得住病家。"優(yōu)勝劣敗",關鍵在于怎樣提高療效。除了在書本上找求自己需要的東西外,我也嘗通閱了王冰注《黃帝內經》全文,又把楊上善的(<黃帝內經太素》綜合起來對照。也曾瀏覽金元四大家著作和《景岳全書p以及俞根初《通俗傷寒論》。有的地方,古令無殊;有的地方,互相矛盾。自己缺少鑒別能力,真是莫衷一是。于是,產生了尋師訪友的念頭。在良師益友中,我結識了徐相任、程門雪、陸淵雷、章次公、徐衡之、葉勁秋、祝懷萱和現令尚健在的張贊臣、姜春華等,對我?guī)椭艽蟆?br >
一幾三七年,我嵌靠的姨丈得了傷寒病,當時我已經頭角崢嶸,薄負虛名,因為叨在至親,所以義不容辭地擔當了醫(yī)療重任。開首方,根據自己熟習的一套,先與辛散宣解,汗出熱不減。照我的經驗,知道此病不易速愈。為了審慎起見,延聘當時某大名醫(yī)前來診治。他認為姨丈是陰虛體質,汗多傷陰,邪熱反熾,所以主張滋清。大家因為他是大名醫(yī),據說他有斷生斷死的本領,方案相當漂亮,所以我亦贊同他的措施?墒且惶焯斓脑\治,病況一天天惡化,從煩躁到譫語剮昏迷,他說這是一個歷程,他預料以后應當惡化到如何程度,然后可以轉逆為安。大家信任他,我也信任他。在癇的第十天,病態(tài)不火妙,神志晦澀,呼吸淺表,時時有賦脫之象,連忙撥號請他。他還說這是"轉",一"轉"就有希望的,并囑我們不要慌張,說完匆匆就走。醫(yī)生剛送出門,里面已哭聲嚎啕。素稱強健無病的老人家,就此與世長辭了。這次的經驗,使我對于"名醫(yī)"的話,產生了基本的動搖;對所學曲一套,也產生了莫名其妙的懷疑。

不幸的書,真會接二崖三的發(fā)生。在姨_業(yè)亡散的第二星期,承繼父業(yè)的大表兄也得了這病I不到一年,第二個表兄義得了這病,情況和姨丈一個路子,都是我擋了一個頭陣,也都延聘了當地"名醫(yī)"、"專家",或西醫(yī)會診,但都失敗了。奇怪的是他們都有一套說明自已不錯的理論,而且引經據典,鑿鑿可信,但事實部無一兌現。

在短短的時期中,我經歷了三次教訓,眼看那責大任重的三位當家人,在醫(yī)生與病魔的合作下,半推半送地一總結束了輝煌的前程,把殷實的家業(yè)垮了一F來。新年里照例要去拜年,絲然我接二連三的失敗,常常負疚在心,可是又不能不去。去了聽那兩代孤寡的悲慟,真使我局促不安,不知如何是好!從此以后,我經常捫心自問,一個掌握生殺之權的醫(yī)生,如果單單為了養(yǎng)身肥家,而不能救夭橫,將何以醫(yī)為?似我姨丈一家慘遭病魔喪身的人,壘國將有多少?l

為了尋找真理,我著實費了一番功夫。聽樽人家說,上海名醫(yī)徐小圃先生,治小兒病有特長,其用藥和我沈老師不一樣,且有獨到之處。我和徐守五同志憑符鐵年先生的介紹,前去學習l臨診。去了幾次,終是莫名其用藥的所以然。后來探知徐小圃先生的用藥,是受了祝味菊先生的影響。祝先生以擅用附子鳴海上,時人稱之日"祝附子"。他個性很強,對中醫(yī)頗有自信心。他既不鄙棄舊的,也不盲從新的。他不做古人的"應聲蟲",也不做新醫(yī)的"留聲機"。他掌握了分析與歸納的武器,說明中醫(yī)治療的原則,治病有狠勁,博聞強識,辨才無礙。其創(chuàng)立"五段八綱"的學說,的確可以收到"思想經濟"的效果(章次公序《傷寒質難》語)。我為了徹底了解祝氏學說之吐:就不揣冒昧,單獨前去拜訪。在數度艮談之下,聽到許多聞所未聞的見解,使我茅塞頓開,不得不拜倒在他的r】下。這是我第三次拜師的經過。

那時正是敵偽統治時期,上海租界成為""孤島",物價飛漲,民不聊生。雖然如此,我每晚仍抽出一定時間,去到祝先生家,暢談醫(yī)學原理,常常談到更探,輒筆記之。前后三年,成"傷寒質難》一書,共二_卜八萬字,就正于老師,先生未嘗不點首稱善,以為凡所啟發(fā),均能深領默喻,達之于文。我承受了這份寶貴理淪,一一付諸實踐,果然有其兌現的價值。

盡管他的見解和古典醫(yī)學_l二有格格坷:入之處,但在我的實踐中,征實"祝氏醫(yī)學邏輯"是一個正確的觀點。

以上事實的追溯,詳見《傷寒質難》跋文中,這也是我學術思想重要轉折的開端。

隨波浮沉接受考驗

解放前學醫(yī)的苦難,真是一言難盡。我所努力的目的無非為了生活。醫(yī)務界軺醫(yī)如林,各有登龍之術,自愧寒酸,朱敢仰攀高門。所以同道中接觸很少。

由于《傷寒質難》一書的出版,醫(yī)務界知道我的人多了。前輩先生又對我多所嘉勉,使我格外自負起來。一九五五年一位衛(wèi)生部領導同志,來我家訪問了幾次,敦促我放棄上,F有的一些職務,參加中央衛(wèi)生部中醫(yī)研究院開院典禮,為祖國醫(yī)學貢獻力量。我和秦伯未先生、章次公先生,第一批應征去北京報到。秦綁助搞醫(yī)政,章主要搞臨床,我則分配到中醫(yī)研究院任編審之職,參加編輯中醫(yī)教材及西醫(yī)學習中醫(yī)第一班的教學工作,匆匆三年,愧少建樹。一九五七年被劃為"右派",下放中醫(yī)研究院圖書館,看到許多浩瀚的醫(yī)籍,深慚自己學識之淺,益感,莊口自六之非。未一年,又回到學術秘書處,擔任答復國際人民來信(問病索方的工作)。一幾六一年響應黨的號召,到新疆自治區(qū)中醫(yī)院,擔任病房醫(yī)療、門診帶徒、高干會診等工作。當年國慶節(jié),宣布"摘帽",益自刻厲,埋頭于l描床治療,日診患者百余人,深感惜日所學,遠遠不能滿足人民的需要,方知醫(yī)學之可貴,在于"行之有效"。于是,專力于療效之觀察,并以此傳教門人,直到自己因積勞成疾,咯血昏倒在門診室中,才挾病回上海療養(yǎng),迄至退休為止,算來"西出玉門"已整整十三年了。

退休歸來甘作人梯

一九七四年因病退休回滬,本地區(qū)衛(wèi)生局聽說我叉回來了,邀我再度出山,在區(qū)中心醫(yī)院,當中醫(yī)顧問.擔任"西學中"的臨床帶教工作。兩學中班集中了一批具有較高水平的西醫(yī),有些是主任、主冶醫(yī)師,學習情緒很高。我在帶教門診中,經常鼓勵他們,主動提出問題,告訴他們;治學之道,必須要疑;解惑釋疑,必須要問。所以"學問"二字,經常聯系在一起,"學"是目的,"問"是手段。應該知道,學員有發(fā)問的權利,老師肓解答的義務。譬如_jlJ鐘,大叩則大嗚,小H陽0小嗚,不叩則不嗚。如果有疑不問,則惑從何解?學從何進?中西醫(yī)存共同學習中,教學相長。

老師們的水平有限,未必都能解答得很好,但問題提出來總比悶在肚子里好。同口.』告訴他們:中醫(yī)治療疾病,一頭抓莊"證"(包括可以目睹體驗的癥候),一頭抓住藥(包括藥和一切治療方法與工具,如推拿、針灸之類),以物質性的藥物,治療人體物質上所起變化的證。通過臨床實踐有效,這就是客觀存在的寶貴材料,應當是唯物的。但是為了解釋療效的所以然,難免要涉及多種多樣的理論,這些都是人們頭腦加工的產物,可以山于每人的思想方法不同,學術觀點不同,而出現不同的見解,這完全是可咀理解的。

我國古代春秋時期,諸于蜂起,各有各的見地。

唯物主義者詢于就明確指出;"諸子皆有所見,亦皆有所蔽"。我們學習q1醫(yī)的寶貴經驗,一方面要聽昕他們言之有理的理論,更重要的是要觀察行之有效的成果。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。理論不過是實踐的說明者,我們只能修改理論來結合事實,決不可以歪曲事實來遷就理論。

祝先生曾經對我說過:真理,只有一個真是,不許兩個部對。古今學說,皆各有所見,亦皆各有所蔽,必須定其一是,去其眾非。無可否認,中西醫(yī)學和其他備國各民族醫(yī)學一樣,都是從實踐中成長發(fā)展起來的。現在中西醫(yī)學,盡管還存在兩種思想體系,這是暫時的現象,將來必然會在辯證唯物主義思想方法指導和現代科學手段幫助下,統一起來。必須承認,今天的中西醫(yī)之間,還存在各有所長,各有所短的事實。應當取長補短,不要護短忌長。假使中西醫(yī)的一方出現了"一無所長",那就不存在什么中西醫(yī)結合問題了。

我已經是七十三歲的人了,來日苦短。還有許多該看的書沒來得及雷,還有許多手稿與醫(yī)案未來得及整理。瞻前頤后,深悔過去用力不專,未能繼承名師心傳。以往取得一些粗糙的經驗,在知識海洋中,正是渺渺滄海之一粟。愿將有生余年,繼續(xù)帶好學生看好病,整理好自己行醫(yī)五十余年的經驗,作為提供后學研究祖國醫(yī)學的參考資料。好在晚景彌佳,將以此自怡。(本人口述:陳明華記錄,張建君整理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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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書名: 傷寒質難
出版社:  福建科學技術出版社
著者:  祝味菊,農漢才,陳蘇生 發(fā)布日期:  2005-07-01
圖書定價:  18.00 圖書售價:  18.00
簡要內容: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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