婦幼課堂:漫談脾風 馬脾風 慢脾風

【摘要】  從病名出處、病因、病機、臨床表現(xiàn)、治法、方藥方面論述了脾風、馬脾風、慢脾風三種疾病，以期為臨床醫(yī)生提供借鑒。

【關鍵詞】  脾風；馬脾風；慢脾風

    “脾風”、“馬脾風”、“慢脾風”三者皆為中醫(yī)古病名，其名雖相類似，但其所指病證則截然有異。今考其名之所出、病之所指以及歷代醫(yī)家的認識，并結合個人的理解，分述于后，以資鑒別，亦冀同道斧正。

    １  脾風

    脾風之名，首見于《黃帝內經(jīng)》。其意有二：一指長夏外來風邪侵犯脾臟，出現(xiàn)多汗惡風、身體怠惰、四肢不欲動、面色萎黃、不欲飲食等脾氣虛弱，或兼風邪外感為特征的病證�！端貑枴わL論》曰：“以夏季戊己傷于邪者為脾風……脾風之狀，多汗惡風，身體怠墮，四肢不欲動，色薄微黃，不嗜食，診在鼻上，其色黃�！蔽闹小岸嗪箰猴L”為“諸風”的共同癥狀�！爸T風”均指外來風邪，與后世所謂由于內臟失調所致的“內風”證候不同�，F(xiàn)代醫(yī)學慢性胃炎、慢性肝炎、慢性腸炎等體虛易感或兼外感者，可見上述臨床表現(xiàn)。治當健脾益氣，固表止汗。方用六君子湯合玉屏風散加減。兼有泄瀉者，可用參苓白術散加減；兼有食滯者，健脾丸最為合拍。二指肝病傳脾，出現(xiàn)發(fā)熱、腹中熱、煩心、尿黃等濕熱中阻為特征的病癥�！端貑枴び駲C真臟論》曰：“肝傳之脾，病名曰脾風，發(fā)癉，腹中熱，煩心，出黃，當此之時，可按、可藥、可浴�！贝颂幹�“風”，非指外來風邪，而以風氣通于肝為名。亦如唐代王冰注：“肝氣應風，木勝脾土，土受風氣，故曰脾風。蓋為風氣通于肝而為名也。脾之為病，善發(fā)黃癉，故發(fā)�！鼻宕鷱堉韭斢肿ⅲ骸帮Lyin濕土而成熱，故濕熱而癉也�！爆F(xiàn)代醫(yī)學急性胃腸炎、黃疸型肝炎、痢疾等疾病，可見上述臨床表現(xiàn)。治當清熱利濕。濕重于熱者用藿樸夏苓湯加減；熱重于濕者用連樸飲加減；濕熱并重者用甘露消毒丹加減；黃疸明顯者則可用茵陳蒿湯加減。同時，還可配合應用按摩、推拿、藥浴等法治療。此外，《素問·四時刺逆從論》中尚有“太陰有余，病肉痹寒中，不足病脾痹，滑則病脾風疝”的記載，明代張介賓注曰：“太陰脈滑，則土邪有余。脾風疝者，即頹腫重墜之屬，病在濕也�！笨梢娖�風疝與脾風有別。

    ２  馬脾風

    馬脾風之名，首見于明代寇平《全幼心鑒》。在此之前，亦有將小兒肺脹喘滿之危急重癥稱為脾風者。如朱丹溪《幼科全書》曰：“小兒肺脹喘滿，胸膈氣急，兩脅煽動，陷下成坑，兩鼻竅脹，悶亂咳

    嗽……此為脾風也。若不急治，或不識癥，死在旦夕，宜先用牛黃奪命散治之，后用白虎湯調之�！保ㄒ姟夺t(yī)部全錄》)此處朱氏雖名曰脾風，但所述癥狀及治療均系后世所謂馬脾風。明代萬全《幼科發(fā)揮》認為：“午屬馬，少陰君火，心主熱……心火乘肺，脾之痰生，故肺脹而喘，謂之馬脾風�！逼湓凇度f氏家藏育嬰秘訣·喘》中云：“有小兒胸膈積熱大喘者，此肺脹也，名馬脾風，用牛黃奪命散主之。”王肯堂《幼科證治準繩》中記載：“無價散治風熱喘促悶亂不安，俗謂之馬脾風�！饼復①t《壽世保元·卷八·痰喘》亦云：“肺脹喘滿，胸高氣急，兩脅煽動，陷下作坑，兩鼻竅脹，悶亂嗽渴，聲嘎不鳴，痰涎壅塞，俗云馬脾風。若不急治，死于旦夕也�！鼻宕鷧侵t等《醫(yī)宗金鑒·幼科心法》說：“暴喘傳名馬脾風，胸高脹滿脅作坑，鼻竅煽動神悶亂，五虎一捻服最靈�！标悘驼�《幼幼集成·卷三·哮喘證治》也說：“或胸膈積熱，心火凌肺，熱痰壅盛，忽然大喘者，名馬脾風。蓋心為午火屬馬，言心脾有風熱也。小兒此最多，不急治，必死。牛黃奪命散下之效�！背�鮮許浚等《東醫(yī)寶鑒·痰涎喘嗽》中也有“馬脾風宜用馬脾風散、牛黃奪命散、保命丹”的記載�？梢姡�馬脾風是指因風熱犯于肺脾，熱痰壅盛而發(fā)的暴喘，以小兒多見，其起病急，病勢重，不同于脾風。癥見起病急驟，以喘為主，迅速出現(xiàn)胸高氣急，擷肚抬肩，痰壅如潮，面唇指甲青紫，悶亂煩躁，便秘溲赤，苔黃厚膩或呈焦黃，脈滑數(shù)，甚至發(fā)生驚厥�，F(xiàn)代醫(yī)學小兒喘憋型肺炎，多見此臨床表現(xiàn)。治當通腑瀉肺、導痰下行。方用牛黃奪命散。牛黃奪命散方出金代張從正《儒門事親》，由白牽牛、黑牽牛、大黃、檳榔四味藥物組成，雖可祛痰逐飲，但系峻烈之劑，故作為治標，只可暫用，不宜久服，以防傷正。然其根本之治，還是以宣肺定喘、清熱豁痰為主，常用葶藶大棗瀉肺湯合射干麻黃湯加減。由于本證極易由實轉虛，造成氣陽虛脫，上述諸癥不必悉俱，但見一二主癥則應及時配合益氣溫陽，故在治療時須時時顧及邪正消長變化，以防范虛脫。


    ３  慢脾風

    慢脾風之名，首見于宋代《小兒衛(wèi)生總微論方》。在此之前，多驚癇混稱。王懷隱《太平圣惠方·卷八十六》列“治小兒急驚風諸方與治小兒慢驚風諸方”，始將驚風與癇證區(qū)分，并創(chuàng)急驚風、慢驚風之名。兒科鼻祖錢乙《小兒藥證直訣》曰：“因病后或吐瀉，脾胃虛弱，遍身冷，口鼻出氣亦冷，手足時瘛疭，昏睡，睡露睛。此無陽也，栝樓湯主之。凡急慢驚，陰陽異證，切宜辨而治之。急驚合涼瀉，慢驚合溫補。世間俗方，多不分別，誤小兒甚多。又小兒傷于風冷，病吐瀉，醫(yī)謂脾虛，以溫補之；不已，復以涼藥治之；又不已，謂之本傷風，醫(yī)亂攻之。因脾氣即虛，內不能散，外不能解。至十余日，其證多睡露睛，身溫，風在脾胃，故大便不聚而為瀉。當去脾間風，風退則利止。宣風散主之。后用使君子圓補其胃。亦有諸吐利久不差者，脾虛生風而成慢驚�！庇衷唬骸靶�兒慢驚，因病后或吐瀉，或藥餌傷損脾

    胃……此脾虛生風無陽之證也�！薄坝种温�驚藥，宜去龍腦，縱須合用，必以溫藥為佐，或少用之�！泵鞔_提出慢驚風的病變部位主要在脾胃，認識到慢驚風中有一種“脾虛生風無陽之證”，治療當用溫補，并創(chuàng)栝樓湯、宣風散等方劑。錢氏雖未言及慢脾風之名，但上述病狀描述，實乃后世所謂慢脾風�！缎�兒衛(wèi)生總微論方·卷四·驚癇論上》悉尊是說，認為“小兒亦有因驚所傳，或諸病久發(fā)，見此證者，皆因脾胃虛怯，而生風所為也，故俗謂慢脾風矣。實乃陰搐之危候，治當去脾間風，風退利止，以補脾胃�！睆亩�確立慢脾風病名，并列舉銀白散、羌活膏、大天南星散、麝香牛黃丸、圣脾散等多種有效方藥及灸法。嗣后陳文中《小兒病源方論》中論及慢驚、慢脾風的證治也較詳，大膽使用附子、肉桂、硫磺等，其藥性溫則固養(yǎng)元陽，竭力反對濫用朱砂、腦麝等重墜香竄之品而敗傷真氣，其理論也淵源于錢乙。由于慢脾風“實乃陰搐之危候”，故明代萬全《幼科發(fā)揮》曰：“久瀉不止，津液消耗，脾胃倒敗，下之谷亡，必成慢驚�！睆娬{必須“補脾胃于將衰之先，宜用白術散補之，補之不效，宜用調元湯加健中湯急救，否則慢風已成，雖使中陽復生，不可為也”。主張既病防變。王肯堂《幼科證治準繩》亦曰：“綱領如此，若分三者言之，暴烈者為急驚，沉重者為慢驚，至重者肝風，木之克脾土，則為慢脾風矣�！�…面青額汗，舌短頭低，眼合不開，睡中搖頭弄舌，頻嘔腥臭，噤口咬牙，手足微搐而不屈，或身冷身溫，而四肢冷，其脈沉微。此癥極虛，十救一二，因由慢驚之后，吐瀉損脾，故曰脾風，又曰虛風�！贝颂庪m名曰脾風，但所述癥狀亦為慢脾風。又曰：“慢脾風初起癥狀，多見于幼兒，或吐瀉之后，面色虛黃。因虛發(fā)熱，屢見搖頭斜視，昏困額汗，身亦黏汗，聲沉小而焦急，不必皆因慢驚轉變而成。”清代陳復正《幼幼集成》針對當時驚風名目繁多之弊，將慢脾風稱為“非搐”。吳尚先在《理瀹駢文》中還載有“治慢脾風者，炙黃芪、黨參、炮附子各１兩，白術２兩，煨肉豆寇、酒炒白芍、炙甘草各５錢，丁香３錢，炮姜炭２錢，油熬母收，摻肉桂末貼臍上，再以黃米煎湯調灶心土敷膏外”的外治法。晚清名醫(yī)張錫純在《醫(yī)學衷中參西錄》中，也有先用清代莊在田《福幼編》逐寒蕩驚湯加減，后用加味理中地黃湯加減治療慢脾風的醫(yī)案。近代兒科名家徐小圃認為：“小兒病似慢脾（音啞、面青、嘔吐、神倦)而投藥不效者，須詢問授乳者有無腳氣�。�可用手拷乳母膝蓋，若能跳動者則無，不能跳動者為有)，蓋其有罹染之可能�！币澡b別慢脾風與乳中毒�！罢J為古代所指的慢脾風范圍較廣，現(xiàn)代醫(yī)學的結核性腦膜炎是典型的慢脾風”（見《兒科名家徐小圃學術經(jīng)驗集》)�，F(xiàn)代名醫(yī)高鏡朗亦認為：“所謂慢脾風，幾乎就是結核性腦膜炎的別名”（見《古代兒科疾病新論》)。由此可見，慢脾風屬慢驚風的一種，系小兒特有，是以精神萎靡，昏睡露睛，面色蒼白或灰滯，口鼻氣冷，額汗不溫，四肢厥冷，溲清便溏，手足蠕蠕震顫，舌質淡，苔薄白，脈沉微等脾腎陽衰、純陰無陽為主要特征的病癥。小兒劇烈腹瀉或嘔吐，引起水與電解質的損失所呈現(xiàn)的脫水、酸中毒、微循環(huán)障礙等，可見上述臨床表現(xiàn)。治當溫補脾腎，回陽救逆。方用固真湯合逐寒蕩驚湯加減。由于本證表現(xiàn)為一派亡陽欲脫之象，上述癥狀但見一二者，即應投以益氣回陽固脫之品，不可諸癥悉具再用藥，否則延誤投藥時機，影響療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