痞者,異日之太陰,今日誤下而成者也。陽性虛而陰性實,人之心下虛空者,清陽升而濁陰降也。升降清濁之權(quán),在乎中氣,下傷中氣,升降失職,濁氣上逆,則生(月真)脹,清氣下陷,則生飧泄,故痞證與下利兼見,悉因中氣之敗也。
太陰之證,腹?jié)M自利。腹?jié)M者,痞之根本,而未至成痞,下之而胸下結(jié)硬,乃成痞焉,痞乃太陰之壞病也。太陰臟寒,溫宜四逆,陽旺寒消,自無余事。及其成痞,則下寒而兼上熱,四逆不受,故變?yōu)闉a心,清上溫下,寒熱并用,靈思妙解,神化無窮矣。
【163】太陽病,外證未解,而數(shù)下之,遂協(xié)熱而利,利下不止,心下痞硬,表里不解者,桂枝人參湯主之。
太陽病,外證不解,而數(shù)下之,外熱不退,而內(nèi)寒亦增,遂協(xié)合外熱,而為下利。利而不止,清陽既陷,則濁陰上逆,填于胃口,而心下痞硬。緣中氣虛敗,不能分理陰陽,升降倒行,清濁易位,是里證不解,而外熱不退,是表證亦不解。表里不解,當內(nèi)外兼醫(yī),桂枝人參湯,桂枝通經(jīng)而解表熱,參、術(shù)、姜、甘,溫補中氣,以轉(zhuǎn)升降之機也。
太陰之胸下結(jié)硬,即痞證也,自利益甚,即下利不止也。中氣傷敗,痞與下利兼見,人參湯(即理中湯)助中氣之推遷,降陽中之濁陰則痞消,升陰中之清陽則利止,是痞證之正法。諸瀉心則因其下寒上熱,從此而變通者也。
〖桂枝人參湯〗四十五。ǚ健66】)
【66】桂枝人參湯
桂枝別切,四兩 甘草炙,四兩 白術(shù)三兩 人參三兩 干姜三兩
上五味,以水九升,先煮四味,取五升;內(nèi)桂,更煮取三升,去滓。溫服一升,日再夜一服。
【164】傷寒,大下后,復(fù)發(fā)汗,心下痞,惡寒者,表未解也,不可攻痞,當先解表,表解方可攻痞,解表宜桂枝湯,方在太陽五(方【1】)。攻痞宜大黃黃連瀉心湯。
傷寒,下后復(fù)汗,陽亡土敗,遂成痞證。而外見惡寒者,表未解也。蓋陰氣外束,陽郁不達,則見惡寒。外見惡寒,則內(nèi)必發(fā)熱,內(nèi)熱痞郁,法應(yīng)攻之。而表未解者,不可攻也,當先解表,表解乃可攻痞。解表宜從中風(fēng)例,用桂枝湯,病在汗下后,是以不用麻黃,攻痞宜大黃黃連瀉心湯,去其痞郁之上熱也。
上章用桂枝人參湯雙解表里,此用桂枝湯解表,大黃黃連攻痞者,以上則外熱而內(nèi)寒,此則外寒而內(nèi)熱,攻補不同也。溫中解表,可以并用,攻里發(fā)表,不可雙行,故仲景于宜攻之病而有表證,皆先表而后下。
〖大黃黃連瀉心湯〗四十六 (方【60】)
【60】大黃黃連瀉心湯
大黃二兩 黃連一兩
上二味,以麻沸湯二升漬之,須臾絞去滓。分溫再服。
(臣億等看詳大黃黃連瀉心湯,諸本皆二味;又后附子瀉心湯,用大黃、黃連、黃芩、附子,恐是前方中亦有黃芩,后但加附子也。故后云附子瀉心湯,本云加附子也。)
【151】脈浮而緊,而復(fù)下之,緊反入里,則作痞,按之自濡,但氣痞耳。
【154】心下痞,按之濡,其脈關(guān)上浮者,大黃黃連瀉心湯主之。
【155】心下痞,而復(fù)惡寒汗出者,附子瀉心湯主之。
脈浮而緊,應(yīng)以汗解,而復(fù)下之,緊反入里,浮緊變?yōu)槌辆o,則作痞證。痞證陽氣格郁,必生上熱,陰氣凝塞,必生下寒,寒熱相通,二氣摶結(jié),則心下石硬,而關(guān)脈沉緊,是當用諸瀉心清上溫下之法。若按之心下自濡,診之關(guān)上脈浮者,是下寒未生,但是陽氣痞塞,郁生上熱,宜用大黃黃連瀉其上熱,無用溫藥也。若下寒已生,則心下不濡而關(guān)上不浮,其上熱逼蒸,別無去路,是必開其皮毛,泄而為汗。如是心下痞硬,而復(fù)惡寒汗出者,是其下寒已動,宜附子瀉心湯,大黃、芩、連,瀉其上熱,附子溫其下寒也。
此以下傷其中氣,土敗胃逆,膽心不降,君相二火皆升,大黃瀉胃而降逆,黃連瀉其心火,黃芩瀉其膽火。第曰瀉心者,相火以君火為主也。
〖附子瀉心湯〗四十七。ǚ健61】)
【61】附子瀉心湯
大黃二兩 黃連一兩 黃芩一兩 附子炮,去皮破,別煮取汁,一枚
上四味,切三味,以麻沸湯二升漬之,須臾絞去滓,內(nèi)附子汁,分溫再服。
【152】太陽中風(fēng),下利嘔逆,表解者,乃可攻之。其人漐漐汗出,發(fā)作有時,頭痛,心下痞硬滿,引脅下痛,干嘔短zxtf.net.cn氣,汗出不惡寒者,此表解里未和也,十棗湯主之。
太陽中風(fēng),下利嘔逆,是有水濕在內(nèi),于法可攻,然必表邪外解,乃可攻之。其人內(nèi)有水氣,格陽于外,氣蒸竅泄,漐漐汗出者,而陰陽勝復(fù),發(fā)作有時。水飲阻格,濁氣不降,頭為之痛。陰邪上填,心下痞結(jié)硬滿,而引脅下疼痛。胃氣上逆,而生干嘔。肺氣上逆,而苦短氣。使非水飲郁格,何以至此!若其漐漐汗出而不復(fù)惡寒者,是表邪已解而里氣未和也,宜十棗湯,大棗保其脾精,蕪、遂、大戟,瀉其水飲也。
〖十棗湯〗四十八。ǚ健59】)
【59】十棗湯
上三味,等分,各別搗為散。以水一升半,先煮大棗肥者十枚,取八合,去滓,內(nèi)藥末。強人服一錢匕,羸人服半錢匕,溫服之。平旦服。若下少病不除者,明日更服,加半錢匕;得快下利后,糜粥自養(yǎng)。
【157】傷寒,汗出解之后,胃中不和,心下痞硬,干噫食臭,脅下有水氣,腹中雷鳴下利者,生姜瀉心湯主之。
傷寒,汗出解后,胃中不和,心下痞硬。水谷不消,陳宿停留,濁氣沖胸,而干嘔食臭。膽邪克土,土虛不能制水,水郁膽部,而積于脅下。土敗木賊,陰氣激宕,腹中雷鳴,而病下利。生姜瀉心湯,生姜、半夏,降其濁陰,黃芩、黃連,清其心膽,姜、甘、參、棗,溫補中氣,以轉(zhuǎn)樞軸也。
〖生姜瀉心湯〗四十九 (方【62】)
【62】生姜瀉心湯
生姜切,四兩 甘草炙,三兩 人參三兩 干姜一兩 黃芩三兩 半夏洗,半升 黃連一兩 大棗擘,十二枚
上八味,以水一斗,煮取六升,去滓,再煎取三升。溫服一升,日三服。
附子瀉心湯,本云加附子,半夏瀉心湯,甘草瀉心湯,同體別名耳。生姜瀉心湯,本云理中人參黃芩湯,去桂枝、術(shù),加黃連,并瀉肝法。
【158】傷寒、中風(fēng),醫(yī)反下之,其人下利日數(shù)十行,谷不化,腹中雷鳴,心下痞硬而滿,干嘔,心煩不得安,醫(yī)見其心下痞,謂病不盡,復(fù)下之,其痞益甚,此非結(jié)熱,但以胃中虛,客氣上逆,故使硬也,甘草瀉心湯主之。
傷寒、中風(fēng),應(yīng)當解表,醫(yī)反下之,敗其中氣,水谷不化,土木皆郁,升降倒行。脾陷而賊于乙木,則腹中雷鳴而下利。胃逆而迫于甲木,則心下痞硬而干嘔。君相二火皆升而心煩。醫(yī)以痞為結(jié)熱,而復(fù)下之,其痞益甚。不知此非結(jié)熱,但以胃中陽虛,不能堤障陰邪,陰中客氣,上逆陽位,故使心下結(jié)硬也。甘草瀉心湯,甘草、姜、棗,補中而溫下寒,半夏、芩、連,降逆而清上熱也。
〖甘草瀉心湯〗五十。ǚ健63】)
【63】甘草瀉心湯
甘草炙,四兩 黃芩三兩 干姜三兩 半夏洗,半升 大棗擘,十二枚 黃連一兩
上六味,以水一斗,煮取六升,去滓;再煎取三升。溫服─升,日三服。
(臣億等謹按上生姜瀉心湯法,本云理中人參黃芩湯,今詳瀉心以療痞。痞氣因發(fā)陰而生,是半夏、生姜、甘草瀉心三方,皆本于理中也,其方必各有人參,今甘草瀉心中無者,脫落之也。又按千金并外臺秘要治傷寒□食,用此方,皆有人參,知脫落無疑。)
【159】傷寒,服湯藥,下利不止,心下痞硬,服瀉心湯已,復(fù)以他藥下之,利不止,醫(yī)以理中與之,利益甚,理中者,理中焦,此利在下焦,赤石脂禹余糧湯主之。復(fù)利不止者,當利其小便。
傷寒,誤服寒涼湯藥,傷其中氣,利下不止,心下痞鞭。服瀉心湯已,下利未止,謂其中有積熱,復(fù)以他藥下之,陽氣脫陷,下利不止。醫(yī)又意中寒,以理中與之,其利益甚。理中者,但理中焦,此之下利,在于下焦滑脫,何以能止?宜赤石脂禹余糧湯,固下焦之滑脫,利乃可止也。若使復(fù)利不止者,必由土濕水停,前竅不通,而后注二腸,當利其小便,水道開而谷道合矣。
〖赤石脂禹余糧湯〗五十一。ǚ健64】)
【64】赤石脂禹余糧湯
赤石脂碎,一斤 太一禹余糧碎,一斤
上二味,以水六升,煮取二升,去滓,分溫三服。
【156】本以下之,故心下痞,與瀉心湯,痞不解,其人渴而口燥煩,小便不利者,五苓散主之。方在太陽四十二(方【32】)。
本以攻下之,故得心下痞證,是宜服瀉心。乃與瀉心湯,而痞不解,其人土濕水停,口渴心煩,小便不利者,宜五苓散,泄水燥土,以利小便,土燥則中氣轉(zhuǎn)運,濁降清升,痞硬自消也。
痞證必兼下利,上章復(fù)利不止者,當利其小便,利小便之法,五苓散是也。五苓痞證與下利兼醫(yī),此但言痞而不言下利者,省文也。
【161】傷寒,發(fā)汗若吐若下解后,心下痞硬,噫氣不除者,旋覆花代赭石湯主之。
傷寒,汗、吐、下解后,心下痞硬,噫氣不除,以外證雖解,而汗下傷中,土敗胃逆,礙膽經(jīng)降路,胃口痞塞,肺氣郁蒸,而化痰飲,胃土壅遏,而生噦噫。旋覆花代赭石湯,參、甘、大棗,補其中脘,半夏、姜、赭,降其逆氣,旋覆花行痰飲而開郁濁也。
濁氣上填,痞悶噫氣,以旋覆花代赭石湯補虛降逆,噫氣立除。若除后再用,則病下陷,不可常服也。
〖旋覆花代赭石湯〗五十二。ǚ健65】)
【65】旋復(fù)代赭湯
旋復(fù)花三兩 人參二兩 生姜五兩 代赭一兩 甘草炙,三兩 半夏洗,半升 大棗擘,十二枚
上七味,以水一斗,煮取六升,去滓,再煎取三升。溫服一升,日三服。
【166】病如桂枝證,頭不痛,項不強,寸脈微浮,胸中痞硬,氣上沖咽喉,不得息,此為胸有寒也,當吐之,宜瓜蒂散。諸亡血家,不可與。
病如桂枝湯證,但頭不痛,項不強,寸脈微浮,其內(nèi)則胸中痞硬,氣上沖于咽喉,不得喘息,此為胸有寒痰,阻塞竅隧,故令肺氣壅塞,不得布散也。法當吐之,宜瓜蒂散,香豉行其滯,小豆瀉其濕,瓜蒂涌其寒痰。若諸亡血之家,血慣上逆,不可與也。
〖瓜蒂散〗五十三。ǚ健67】)
【67】瓜蒂散
瓜蒂熬黃,一分 赤小豆一分
上二味,各別搗篩,為散已,合治之。取一錢匕,以香豉一合,用熱湯七合煮作稀糜,去滓,取汁和散,溫頓服之。不吐者,少少加;得快吐乃止。諸亡血虛家,不可與瓜蒂散。
【160】傷寒,吐下后,發(fā)汗,虛煩,脈甚微,八九日,心下痞硬,脅下痛,氣上沖咽喉,眩冒,經(jīng)脈動惕者,久而成痿。
吐下而又發(fā)汗,陽虛生煩,脈甚微弱,至八九日,心下痞硬,脅下疼痛,緣陽亡土敗,胃氣上逆,礙膽經(jīng)降路。膽脈自胃口而循兩脅,膽經(jīng)壅塞,故心下痞而脅下痛,胃口堵塞,肺氣不得下行,故上沖咽喉。肺胃上逆,陽氣升浮,旋轉(zhuǎn)不寧,故頭目眩冒。濁氣郁蓄,而不疏通,經(jīng)脈莫容,故動惕不安。如是者,久而成痿。蓋肝司營血,而主筋脈,血旺筋柔,是以不痿。甲木逆升,相火上炎,乙木下陷,郁而生風(fēng),營血瘀澀,經(jīng)氣不暢,風(fēng)木抑遏,是以動搖。久而經(jīng)脈失養(yǎng),故成痿病也。
《素問·痿論》:治痿獨取陽明。陽明者,五臟六腑之海,主潤宗筋,宗筋主束骨而利機關(guān)也。沖脈者,經(jīng)絡(luò)之海,主滲灌溪谷,與陽明合于宗筋。陰陽總宗筋之會,會于氣沖,而陽明為之長,皆屬于帶脈,而絡(luò)于督脈。故陽明虛而宗筋縱,帶脈不引,故足痿不用也。陽明下降,則化金水,金水收藏,相火下秘,而溫腎肝,木氣滋榮,故筋脈輕健,而不痿軟。陽明不降,胃逆膽升,火瀉而水寒,生氣枯槁,筋脈不榮,是以成痿。
【153】太陽病,醫(yī)發(fā)汗,遂發(fā)熱惡寒,因復(fù)下之,心下痞。表里俱虛,陰陽氣并竭,無陽則陰獨,復(fù)加燒針,因胸煩。面色青黃,膚瞤者,難治。令色微黃,手足溫者,易愈。
太陽病,醫(yī)發(fā)其汗,營衛(wèi)俱虛,衛(wèi)氣內(nèi)陷則發(fā)熱,營血外束則惡寒。醫(yī)見汗之不愈,因復(fù)下之,陽亡土敗,心下痞結(jié)。汗泄其表,下泄其里,表里俱虛,內(nèi)外之氣并竭。表里陽亡,但有獨陰,復(fù)加燒針,以瀉心肺之氣zxtf.net.cn/Article/,因而胸膈生煩。若面色青黃,皮膚瞤動者,是土敗木賊,風(fēng)動而經(jīng)郁也,其病難治。若色微黃而不青,手足溫暖而不冷,是土氣續(xù)復(fù)而無木邪,四末陽回而非獨陰,其病易愈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