讀過《詩經(jīng)·小雅·白駒》的人,都知道中國古代的留客之道,即留客先留馬——“皎皎白駒,食我場苗……皎皎白駒,食我場藿……”馬樂不思蜀了,客人自然就留下了。這里的“苗”應(yīng)該是豆苗,“藿”應(yīng)該是豆葉。《廣雅·釋草》中也說得很明確:“豆角謂之莢,其葉謂之藿。” 至于到底指的是什么“豆”,這種爭論沒有多大意義!躲釀僦畷罚骸爸廖逶鹿鲜,薤可拔賣之,與瓜相避。又可種小豆于瓜中,畝四五升,其藿可賣。”其中“小豆”未必如許多學(xué)者認(rèn)為的那樣,是赤豆。我倒更愿意從字面上來理解,認(rèn)為是個體比較小的豆,譬如赤豆、綠豆、豌豆等。 至于藿指的是“豆苗”還是“豆葉”更無關(guān)緊要。在古代詩文里,藿可能兼“豆苗”“豆葉”而有之。更早的時(shí)候,藿可能指豆葉。因?yàn)楣湃朔N植不易,少有食苗啃嫩的。隨著人們對菜蔬要求的提高,由食“豆葉”到吃“豆苗”,也是合乎生活邏輯的。如果從今天的飲食習(xí)慣來推理,藿指“豆苗”的可能性要大一些,時(shí)間跨度要長一些。然后由吃“豆苗”發(fā)展到吃“豆牙”,就更接近今天的生活了。 今人所食之藿,應(yīng)該是廣義的“藿”,范圍大得多了,諸如豌豆苗、綠豆牙、黃豆牙等都在“藿”之列。菜市場上比比皆是,食豆葉的反而不見了。這也是菜蔬發(fā)展的必然吧。 隨著綠色食物的開利用,返樸歸真的吃“野菜”的空間變得越來越大。盡管藿在古代與藜為伍,被視為低賤,但今人未必如此觀看。比如說,現(xiàn)代人吃灰菜(即古代所指的“藜”)花樣百出,當(dāng)菜蔬、作佐料、包餃子等。當(dāng)今之“藿”比“藜”身價(jià)更高,像上面說的豌豆苗、綠豆牙等,都是比較上乘的菜蔬了。 古代不然,從古詩文中可以看出。曹植《七啟》云:“予甘藜藿,未暇此食也。”劉基《雨中雜詩》之二“囊橐罄留貲,藿菽難充饑”等。因此,藜藿是很低賤的菜蔬,為布衣所食。 顯然,藿屬于粗糧,食之者多為平民百姓。雅客少有食之,偶食也為性情所致。所以,藿食便成了清貧的代名詞。如沈約《與約法師書》中有“此生篤信精深,甘此藿食”、清代方文《籬落》詩中有“明年種瓜豆,藿食亦可飽”、宋詩《蕭葉二子夜過》中有“褐衣曾替袞衣愁,肉食誰知藿食憂”等。明示文人氣節(jié)的“草衣藿食,不肯向人”更能說明這一點(diǎn)。 藿食有時(shí)也借代草民,如司馬光的“衡門不羨金門貴,藿食焉知肉食謀”即是。 盡管古代藿食者低賤,但食藿還是十分普遍的。如“舂谷持作飯,采藿持作羹”、“掘荃蕙與射干兮,耘藜藿與蘘荷”,還有杜甫《昔游》中的“桑柘葉如雨,飛藿去徘徊”、鮑照《東武吟》中的“腰鐮刈葵藿,倚仗牧雞豚”、梅堯臣《答持國遺魦魚皮膾》中的“終當(dāng)飯葵藿,此味不為欠”等。足以證明古人食藿之普遍。(安徽 包光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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